个耿直自好的性情,没听见倒也罢了,偏听见了些。 如今皇帝亲问,虽不好听,却也只得说道:“请陛下赦臣死罪。臣方敢说。” 赵世笑道:“今儿是除夕,大好的日子,朕只想听些实话。你说就是了。” 夏朗俊方道:“臣遵旨。” 周围臣子们不约而同都盯着他,因也知道夏朗俊的性情为人,跟他相好的,便暗中捏一把汗。与他不睦的,则暗暗希望他“直言忤逆”,最好触怒皇帝。 夏朗俊定了定神,沉声道:“当初皇太孙殿下赵黼,向来深得陛下爱护,殿下性情颇为不羁,行事每每出人意料……” 赵世听到“不羁,出人意料”之时,蓦地便想起赵黼昔日那种种胡闹,乃至烧圣旨被打一节,竟忍不住面露笑容。 夏朗俊道:“虽然臣子们颇有微词,然而陛下却一心维护,从不计较。可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好端端地就将殿下下了天牢,只用一个‘擅闯内宫’的罪名,臣心里是存疑的。后来又加太子种种事情……” 赵世听说到赵庄,面上笑意收敛,眼中透出几分痛厉之色,嘴角一抽,却是因为牙关紧咬牵动所致。 王治一边儿听夏朗俊的话,一边偷眼打量皇帝神色,见赵世如此,情知大不悦,只又不好立刻拦住夏朗俊。 赵世道:“你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太子的死,也有疑么?” 夏朗俊道:“此事臣并未插手,陛下也并未昭告天下,故而所有都只是猜测而已,不敢妄说。” 赵世不语。夏朗俊复道:“然而后来,来议和的睿亲王萧利天仓促离京,又传出原来皇太孙殿下并非太子所出,而是……” 这些流言,几乎大半个京城的百姓跟臣子都听说了,但是敢当着赵世的面儿说明的,夏朗俊却还是第一个。 这种感觉,却像是一个站在兽笼之前的人,正举手将那栅栏打开,扑面而来是那咻咻森森地虎嗅。 赵世双眸阴阴沉沉,难分是何真意。只听夏朗俊道:“他非太子所出,而是昔日英妃娘娘之子,也就是……陛下的……亲生骨肉。” 一句说完,寒风中隐隐似有咆哮之声。 群臣俱都噤若寒蝉,大气儿亦不敢出。 白樘站在夏御史的前方,听夏朗俊说完这番话,便微微抬头看向赵世。 却见皇帝的目光在夏朗俊身上停了停,却又缓缓抬起,竟是看向门口处。 灯火辉映,幽沉夜影中,点点雪花自天际飘旋而下。 下雪了。 赵世望着那漫天飞舞的乱雪,道:“不错,你听得是真的,黼儿,的确是英妃所生,是朕的儿子。” 虽然是满殿的臣子,但此刻却无半点声息,静的几乎连外头风吹着雪,旋着落地的声响都听得十分清晰。 夏朗俊背后发凉,察觉冷风侵来。 原来方才不知什么时候,竟出了一身汗,此刻被风一吹,便悚然生寒。 夏朗俊口角发涩:“但是……当初听闻宫内失火,娘娘跟小皇子不是已经被……” 赵世道:“那是因为,英妃知道朕容不得那个孩子活着,所以她故意在朕面前演了这一场戏,她不惜一死,好让朕死心,好让那孩子……得一线生机,活下去。” 耳闻流言是一回事,亲听着皇帝说起这旧日隐秘,连夏朗俊也不知说什么了,只是僵立原处。 赵世合眸叹息,不管过去多久,只要一提此事,就觉风火扑面,头目森森。 赵世道:“当初宫中有个内侍叫做杜云鹤,是他偷偷地将那孩子带出宫去,交给了太子,才有了今日的黼儿。” 每个人桌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