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些年来,成安帝每每被这位沈大人搞得头大,可打心眼里也最为信任这位沈大人。沈阶在六品谏官的位置上一坐便是三年,按他今天参刘大人、明天参李大仁的频率,政绩如此突出过人,早该提拔了。 可一个“沈阶”上去了,还会有下一个“沈阶”敢站在金銮殿上直言吗? 成安帝为了一己私心,把沈阶按在这六品谏官的位置上一呆便是三年,若不是成安帝暗中要保他,他又怎会安然无恙到今日? 沈阶听了萧让的话,久久没有回答。 萧让也不勉强,毕竟隔着文武之防,两人又并非熟识,凭什么要求别人掏心掏肺呢? 再者,沈阶若真不想回答,他也不能把剑抵在沈阶脖子上逼他,不是吗? …… 从今早出门儿,沈阶便在想今日早朝该如何应对王、胡二党,没想到萧让竟是如此直白的问出了这个问题,不禁一时有些错愕,暗叹“平阳侯爷果真是直率之人”。 只见沈阶深思片刻,开口道,“既然侯爷问了,沈某人便如实答。” “王、胡二党,太子、四皇子两派,文武百官如何选,都不要紧,沈某人怎么选,也并不要紧。” “自大燕朝开国起,千秋万代以来,身为臣子,尔等效忠的,只有金銮殿上那一人而已。” 萧让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惊。 萧让素来觉得文人最擅长摆弄口舌,还以为沈阶会耍花腔随便糊弄他一番,没想到,他竟是实心眼儿地说出了这一番令人醍醐灌顶的话。 没错——无论是四皇子还是太子荣登大宝,都没什么区别。这世道还是一样的转,万民众臣心中所臣服的,只有大燕朝的“天子”一个人——谁管那天子曾是哪个皇子出身? 沈阶说罢,又朝萧让拱了拱手,“侯爷有雄韬武略,自然知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朝中文官争一争也就罢了,若是各位国公、将军、王爷也要争上一争,那真真便成了烈火浇油一番,朝纲必乱!” 萧让知道沈阶是一腔好意,在暗示自己不要被蛊惑着卷进这场斗争,噙了一抹笑道,“沈大人不愧有“直臣”之名。” 沈阶笑的疏朗,“世人说沈某人“直”,大抵是迂腐之意更多些。殊不知,这人要等了却身后事,才能知道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 萧让玩味,“哦?沈大人想留的百世清名?” 沈阶摇了摇头,“沈某人不敢,只求不遗臭万年罢了。” …… 一转眼,就到了年关时节。 大燕朝开国以来,历年除夕佳节,皇帝都在承光宫中设下除夕宫宴,宴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 每逢除夕当日,宫中张灯结彩,君臣齐聚一堂欢度佳节,犒赏过去一年的辛劳。 今年与往年相比,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十日之前,成安帝便早早地在金銮殿上说了除夕宫宴的事儿,众臣得了吩咐,记好了赴宴的流程和时间,那厢,内务府和司礼部的太监宫人们也没闲着,光是为了定下除夕宫宴的菜色,便先先后后请成安帝看了三遍菜色单子。 如此上上下下忙活了数日,终于等到了除夕宫宴当天。 除夕当天下午,迎着西风拂面,飘雪片片,文武百官携着家眷纷纷进宫。 冬日的禁宫如一幅浅淡适宜的水墨。庄严的殿宇藏于风雪之中,一片白雪皑皑里,亭台楼阁掩映,斗拱飞檐上披着圣洁的雪衣,银装素裹下的丹墙金瓦分外迷人。 飞玉雪花纷纷落地,这禁庭之中似是玉宇琼楼,宛如仙境。 …… 萧让伸手亲自接了顾熙言下马车,低头望着一袭冬装的美人儿,伸手拢了拢她身上兔毛滚边儿的锦缎披风,温声嘱咐道,“今日西北风吹得厉害,眼瞧着距离宴席开始还得等上半个时辰,这殿前又无遮蔽挡风之物,夫人切要记得拢紧衣裳,带好兜帽,莫叫风寒的病情又加重了。” 说罢,高大的男人又从身侧桂妈妈的手中接过暖手炉,塞到了顾熙言的小手儿里。 一连多日过去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