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走了,只见周围议论纷纷群情激愤,堂上傅小姐哭闹、老夫人跺脚、少庄主满面愁容唉声叹气,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人他身侧轻声道:“锻剑庄不敢拒绝。” 单超回过头,只见谢云站在他身侧,轻纱下的侧面竟然噙着一丝颇觉有趣的笑意:“神鬼门早不来晚不来,正好赶在锻剑庄要承办武林大会的关口上来,还如此堂而皇之肆无忌惮……别是锻剑庄有什么把柄握在人手里吧。” 说着他瞥了眼单超,笑问:“大师觉得呢?”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他淡红色唇角笑意的弧度,竟让单超心中微微一动。 谢云收敛笑容:“大师?” 单超骤然回神。 虽然神态莫名熟悉,但身形不同,面容不同,细看的话下颌骨线条也更偏柔和,是……自己错认了吧。 “……贫僧失礼了。”单超一颔首,沙哑道:“姑娘说得对,贫僧也……这么认为。” 锻剑庄不敢拒绝,这点不仅谢云看出来了,不远处傅想容也敏锐地感觉到了母兄的迟疑,当即哭得更厉害了:“我不去那吃人的地方,我不去!”她一推老夫人,含泪转过身来,冲着陈海平嘶喊:“表哥!” 陈海平一愣。 傅想容哭道:“我与表哥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来虽然大人没明说,但表哥也应该知道我的心,表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嫁到那神鬼门去?” ——这是傅想容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清楚地表白出来,还是当着所有人面前,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陈海平顿了顿,抓着剑柄的手缓缓握紧,半晌轻轻闭上了眼睛。 “想容。” 那声音穿过大堂,和他平素给人的感觉完全迥异,带着完全静下来的嘶哑和沉郁。 “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今日纵有强敌在前,但大好男儿三尺青锋,若眼睁睁看着自己表妹跳进火坑却束手不救,那我就连个男人都不能算了。” “但——你的心思表哥却不能领。” “表哥一直只把你当妹妹看,若领受了你的心思,那就是辜负了你了。” 满堂一时沉寂,唯单超意外地摇了摇头,极轻道: “这陈大公子,倒真是个男人……” 紧接着他眼角余光瞥见谢云,突然一愣。 谢云望着陈海平,却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更晦涩更久远,早已湮没消散在了漫天风沙中的往事。 许久他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沉默的,悠远深长的叹息。 “……”傅想容面色通红又雪白,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骤然崩溃尖声嚷道:“骗子!你们都是骗子!表哥明明是喜欢我的!” “我才不要嫁人,除非我死——!” 只听堂前环佩叮当乱响,傅想容一个箭步冲向大厅角落里的石柱,竟是激愤之中就要寻死! “想容!” 傅文杰不良于行,老夫人年老体衰,厅堂中很多人又完全没反应过来;单超身形最快,正闪身要拦住她时,突然只听门外一声——嗖! 单超猝然顿住,偏头。 一枚光影穿过众人,擦着他脸颊飞掠而过,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啪”地一声脆响! “啊!”傅想容被打中脚踝,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这时那物才悠悠落地,众人目光齐齐投上去,瞬间都惊呆了。 “树……”有人失声道:“树叶?” 落叶飞花,皆可伤人,这简直是传说中闻所未闻的功夫! ——是什么人? “大小姐脾气好烈,”一个冰冷清晰的少年声音从门外响起,懒洋洋道:“真这么想死,嫁了人之后再慢慢死也不迟。” 所有人猛然回头,只见正堂门外,十数个白银面具的黑衣人簇拥着中间一个少年,正跨过高高的门槛,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那少年面容极其俊美,眉目如星薄唇嫣红,甚至有点过分漂亮了的意思;但身形亦极其彪悍,一身劲装短打,透过衣料都能看出上臂、背部、腰间结实的肌肉。 令人胆寒的是两点。 第一此人竟满头红色短发,其色鲜烈如血,衬着胡人般雪白的肤色,简直称得上是妖异;第二便是他背上左右交叉着一对兵器——两把巨大铁钩。 钩尖森利,寒光闪闪,就被他这么不带鞘地随身带着,似乎随手就能抽出一勾,将人当头剖得肚穿肠流。 “神……”足足过了数息,才有颤抖的声音从人群中细细传来:“神鬼门……” 少年站定在大堂中间,负手而立,神色轻闲: “在下神鬼门首座大弟子景灵,景帝传于武的景,灵鳗恐是龙的灵。” “各位见教了。” ——单超紧盯着少年身侧那十数个蒙面手下,瞳孔急速缩紧。 大内禁卫统领谢云那终年不去的白银面具,以及那一天在密道中听见的话同时闪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