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孱弱的,虽然不良于行,却自有一番气度,足以让人初见便心生好感。 然而现在他却直挺挺站在那里,青筋紫胀声嘶力竭,眼眶里似乎还含着通红的泪,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后随时会冲上来跟人同归于尽的野兽。 “……”单超轻轻出了口气,叹息道:“原来如此。在你心里所有人都是杀害了少夫人的凶手吧,甚至包括那难产夭折的婴儿……所以你才会把婴儿分棺葬在祖坟,又在杀了傅大小姐之后,把婴儿从墓中掘出暴尸在她房中;紧接着特意把老夫人引来后山别院,好当着妻子的面,利用地道亲手把她炸死,伪装成天雷劈死的假象……” 傅文杰直勾勾盯着单超,竟然全不否认。 “……你做这些的时候,”单超艰涩地顿了顿,问:“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犹豫过吗?” 地道静悄悄的,只有火把燃烧,墙上的光影随之而微微摇晃。 傅文杰竟然慢慢笑起来,只是那笑容里也满是疯狂的意味。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大师。你曾经被迫和自己所爱的人分开过,永远永远,阴阳两隔,此生再也不见过吗?” 单超想说没有,但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苍茫大漠和无边月夜。 万里银沙无边无际,银河横跨苍穹,漫天璀璨犹如远古的星海。 一个温暖的声音轻轻道:“心宿、天枢、摇光,那片古称斗牛光焰……” 然而紧接着烈日黄沙中另一道冷酷的声线取代了它: “斗牛光焰意指双剑,今日在此诛杀你的,便是七星龙渊。” “……”地下室中,单超张了张口,那一刻连他自己都能听出话音里的恍惚和迟疑:“我不知道。” “或许……没有吧。” 第16章 东南飞 ——或许没有吧。 傅文杰盯着单超的目光中浮现出不加掩饰的讽刺和悲凉,仿佛一个历经苦难行将就木的人,看着因天真而充满勇气的幼童:“你以后会知道的。” 不待单超回答,他又问:“——那既然如此, 你又是怎么开始怀疑我的?” 单超沉默了下, 说:“从西湖边第一次碰见你时,你的言行举止就让我觉得不对劲……” “哦, 哪里不对?我不是立刻就当众代陈海平向你们道歉了吗?” “问题就在这里。”单超缓缓道,“贫僧在长安慈恩寺修行两年, 虽然师傅严苛,素来为弟子所畏惧,但也从没有在别人告状上门时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弟子过;皆因世人大多护短, 纵然自己的家人亲朋行为不妥, 亦或多或少有所偏袒。” “而少庄主你见到我们时,并没有问事情经过,甚至没有看清湖边发生了什么, 第一句话就是:‘舍弟浪荡荒诞,请大师千万赎罪’!言下之意,竟连事情都没搞清就把错处往陈大公子头上揽了……” “更有甚者,在锻剑庄中各大武林门派弟子云集时,少庄主竟连开三门、正堂设宴令陈大公子向我们赔罪——虽然看似行为磊落,却太过郑重夸张,于世情人心实在不合,加之后来少庄主毫不犹豫当众坦诚傅大小姐被令堂宠坏了等等,不得不令我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傅文杰面无表情注视着单超,只听他略微复杂地一顿: “对锻剑庄的颜面,你似乎是有些刻意作践的。” 傅文杰鼻腔中哼了一声:“……如此观察细微,不愧是大师。” ——他竟然承认了! 单超也有些意外,皱眉道:“你恨锻剑庄?” “恨?”傅文杰毫不犹豫接口,大笑起来:“你觉得我难道不该恨?!” 他猛然回头望向那棺木,颤抖道:“我当然恨!你知道我的腿是什么时候好的吗?就是婉娟她难产而死的那一天!” 单超愕然道:“你不是伪装……”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