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难怪能爬到如此高位上……” 谢云不答。 明崇俨偏过头上下打量,却只见他面容沉静,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片刻后方士终于忍不住又哼笑了一声:“兵不血刃,欲擒故纵——统领这招实在高明,在下只能说声佩服,佩服啊!” 谢云眼梢纹丝不动,甚至面孔都像是冰冻之下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 半晌才见他抬起手,轻轻推上了窗棂,满室风雪顿时消弭于无踪。 第53章 子衿 乾封元年一月,圣驾率扈从仪仗数千,发自奉高。 奉高行宫陷入了安静漫长的深冬。 偏院的门终日紧闭,只有端着药碗的小医女偶尔出入, 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蜿蜒细长的脚印, 很快又被漫天风雪渐渐覆盖。 明崇俨每三日来一趟,诊脉开方检查情况, 逗留的时间越来越短,说明谢云已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段。 偶尔明崇俨离开的时候, 会看见单超坐在院外一棵银杏树杈上,反复擦拭龙渊的三尺青锋。他用的是浸了冰雪的绸布,从明崇俨自下而上的角度看, 偶尔会瞥见他腕间露出一串乌木佛珠, 被一颗颗压在暗红色的缎带上。 有一次明崇俨站住脚,抬头道:“喂!” 单超停了停。 “你不进去吗?” “……” “进去看看?”明崇俨向院内比划了一下:“已经醒了,独自坐着!” 然而单超怔忪片刻, 复又将剑锋翻过去,继续埋头擦拭,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明崇俨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白汽从唇间袅袅飘散,转瞬消失在了在裹着细雪的风里。 有时单超起了兴致,便会寻竹笛来吹,咿咿呀呀冷清悠长,多不在调上。行宫里如今人声寥落,除了宫人偶尔扫雪发出沙沙声,以及深夜打更时遥远空寂的回响,偏殿中能听到的,便只有那一腔断断续续的竹笛了。 某天深夜谢云吹熄蜡烛,正坐在榻边,突然外面的笛声停了。他以为单超走了,谁料片刻后竹笛再次响了起来,并且一改平常音调,变得苍劲、荒凉而连贯,隐约仿佛是北方沙漠中牧马人流传的曲子。 谢云倚在窗边听了很久,披衣下榻,推开了门。 单超坐在院门外高高的树杈上,听见动静,倏然抬起了头。 庭院中突然恢复静寂,月纱笼罩屋檐廊下的积雪,在青石柱上泛起苍冷的微光;半晌才听单超嗫嚅道:“吵你了吗?” 谢云不答。 “……”良久后单超终于动了动,低声道:“……我这就走。” 他起身时从肩头抖落了一片雪尘,刚要转身,却突然听见谢云在身后说:“你没必要这样。” 单超停住了,刹那间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错,紧接着一股颤栗的电流顺着血液冲向了四肢百骸。 “你……”他踌躇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你没必要这样,”谢云重复了一遍,连平淡的语气都未变分毫:“比武场上各凭生死,刀剑无眼,不用介意。” 这是他们在这漫长严冬里的第一次交谈,单超张了张口,喉咙却很难发出声音,片刻后才艰涩道:“但我不想伤害你……” 谢云问:“为什么?” 单超纵身落地,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响。 谢云站在廊下,单超站在庭院中,两人相距不过十余步,却像是隔着天涯海角。单超深深呼吸几口,感觉肺部仿佛充满了刀割般冰寒的空气,那疼痛让他神智清醒,有种自虐般近乎残忍的冷静。 “……因为我爱你,”他沙哑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