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邢国公长孙吓得面色煞白,恨不能亲手去捂老太太的嘴:“圣上还在后面呢!您快别说了,来人,来人扶老夫人下去歇息!” 周围惊吓者有之,畏惧者有之,感慨万千者有之,更多的则是袖手等看好戏的人。谢云在众多目光中直起身,俊秀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再次叩了下去。 苏老太太怒道:“——你!” 老太太怒急攻心,当场抽拐杖就向谢云头上打去! 彼时谢云正第三次深深弯腰,邢国公老夫人站在他身前,这一拐杖便挟着风声,正正地落向他头顶。 周围响起惊呼,眼看谢云就要硬生生挨住拐棍的同时,只见一道黑影利箭般袭来,几乎瞬间来到了灵堂上—— 呯! 单超单膝半跪在老夫人面前,用手臂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邢国公府人人变色,长房少爷脱口而出:“单禁卫!” 谢云叩完第三个头,徐徐起身上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绕过面前瞠目结舌的众人,将手中的香插在了灵柩下。 “——老夫人也许多有误会之处,但今日我家统领纯为吊唁而来,还望府上多多海涵……” 苏老太太愣在了当场,倒是长房长孙反应快,立刻上前扶起单超,连连赔不是,又叫下人去请郎中来看诊。 单超挥手婉拒了这番好意,正巧瞥见谢云上完香转身出去,便匆匆拜别了邢国公家人,又再三道歉赔礼,继而追着谢云大步赶了上去。 · 邢国公府长房后院三进三出,宽阔幽深,花木繁盛。因为人多聚集在前庭和灵堂,此处只能听见喧杂从远处遥遥传来,更衬出庭院中的冷清和安静。 单超快步穿过门廊,喝道:“谢云!” 谢云脚步顿了顿,但没停下,继续向前走去。 单超三步并作两步,伸手按住了他一边肩膀,声音低哑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热切和渴慕:“师父……” 谢云被迫停住,刚要把单超的手拂开,却只听他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我已经半月没见你了,只想听你说说话。” 这语气如果让武后、太子或其他任何人听见了,都绝不会相信是从单超嘴里说出来的。 ——简直太低三下四了,甚至有种哀求的感觉,跟当初在降禅坛上对皇帝当面搁下一句“等臣回来再说”的单超完全判若两人。 “……”谢云微微侧过头,上下打量单超片刻,淡淡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单超语塞。 “……昨日陛下召见,赐了宅邸仆佣,令我先搬过去安门立户,实职的旨意过两天再下,也问了我自己的意思……” 谢云漠然垂落眼睫,从单超居高临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眼梢轻轻挑起的那道弧。 他沙哑地住了口,喉结狠狠上下滑动,吞了口唾沫。 “宅邸离谢府很近,我来回走了几趟……共是两千三百二十七步。” 下雨前草木潮湿的味道顺风掠过门廊,吹动不远处门扉边挂着的铃铛,发出细碎轻响。 拐角裙裾一动,武后愕然收回步伐,迟疑片刻后,屏住呼吸立在了那里。 “纵马的话,一盏茶功夫就可以到,进宫的路上也恰好经过……”单超极小声道,略有些局促和不安地动了动指尖,似乎想伸出去拉谢云的手,但又勉强忍住了。 门廊再次陷入安静,连庭院外隐约的人声都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大宅深处。 半晌谢云终于冷冷地开口反问: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