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不到一天以前,长乐宫梅池边,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以同样的神情问:“但你说的从龙之功,是从谁的龙?” 此刻的试探一丝不差,甚至连语气都没有改变半分。 谢云的眼神瞬间变了,只听桌椅与地面摩擦声响起,他霍然起身,掉头就往外走:“时间不早了,你走吧,告辞不送!” 单超厉声道:“谢云!” 下一刻谢云手腕一紧,已被当空抓住,单超精健又火热的身体紧贴在了他背后。谢云反手推出一掌,虚空中竟隐隐响起了龙吟,单超登时不敢硬来,电光石火间用巧劲卸下迎面而来的杀意,连退数步直到屋角,抬手“啪!”地接住了谢云迎面拍来的手掌。 烛火被他们拂起的袍袖带得剧颤,火光忽闪间,谢云长睫下的眼神晦暗不清。 单超五指一握,掌心相贴地扣住了他的手。 周遭一片安静,单超将另一手上的酒杯递到谢云面前,嫣红美酒正在玉杯中微微晃荡。 “师父,”单超近距离注视着谢云的瞳孔,轻声道:“我只是临走前想请你喝了这杯酒,权当送一送我。” 谢云眯起眼睛,紧绷的肩并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继而他一松手,直接把羊脂玉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单超笑了笑,退后半步,紧盯着他欠了欠身,稳步向厅堂紧闭的雕花木门走了过去。 三步,五步,七步。 单超突然站定了脚步,身后传来低微压抑的喘息声,紧接着谢云嘶哑地发出一声:“来……人……” 单超猝然转身,在谢云颓然倒地的前一瞬间接住了他。 “虽然你对世上大多数毒药都有提防,但应该想不到这只是最普通的蒙汗药而已吧,”他低头亲了亲谢云冷汗涔涔的额角,似乎对自己的小技俩得逞而微微得意,眼底却又溢满了不自觉的温情:“你太累了,偶尔也需要……高枕无忧地睡个好觉。” · 单超把谢云打横抱起来,迷恋地摩挲他的脖颈,目光眼错不眨落在他昏睡的脸颊上。半晌他终于起身推开门,门廊尽头杨妙容果然守在那里,觅声回过头,诧异地叫了声:“单将军?”紧接着反应过来,立刻招呼小厮:“快去扶着统领!” “谢统领多喝了两杯,不胜酒力睡过去了,还错手打了个杯子。”单超抱歉道:“是我没有及时提醒……” 杨妙容怎能怪罪到他头上,立刻令人扶谢云去休息,又连声告罪,请单超在府上暂歇一晚。单超自然坚辞,杨妙容一个女子也不好苦留,只得亲自送他出府。 此刻已经闭市了,夜色深沉如水,坊间打更的声音遥遥传来,在街头巷尾回荡起悠久的余韵。 单超站在朱红大门前的青砖台阶上,视线越过杨妙容,投向不远处谢云被人扶进内院的背影;片刻后收回目光,欠身告辞:“夜里冷,杨姑娘快回去吧,莫冻着了。” 他最细微的礼节都堪称成熟稳重,但杨妙容总觉得哪里非常古怪——刚才单超看谢云的眼神,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让她感到非常陌生。 那双眼底完全没有笑意,甚至也根本不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复杂深沉又极度精亮的光芒。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将军一路好走,”杨妙容退到门后,低头回了一礼:“今日外子失仪了,明天再去府上赔罪。” 单超摇头示意不用,转身走进了浓墨般的夜幕里。 · 杨妙容日常起居在另一处别院里,但回去时仍然绕到主卧去看了一眼。谢云已经歇下了,睡容非常平静安稳,呼吸深长均匀,每逢冬季就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泛着酒意微微的红。 其实这一切都没什么异状,但杨妙容脑海中总想起临别前自己无意间的一瞥,单超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难以形容的,坚硬冷静又仿佛极度炙热的神采。 她微微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