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车壁。不想月贞眼皮一掀,两个瞳孔顷刻照得澄亮。 珠嫂子正急得拈帕给她揩汗,手一顿,待要喊,月贞忙捂了她的嘴,“嘘、给外头小厮听见。” 珠嫂子明白过来,咬着牙恨得打她一下,“你没晕呀?吓得人!” “方才是有些中了暑气,这会好了。”月贞将腰搦一搦,端坐起来窃窃发笑,“不装病只怕混不过去。上上下下的人都瞧着我呢,我哪来那么多词哭他?” 语毕,两只眼伶俐地转到了疾脸上,笑盈盈地冲他扇一扇,“鹤年,谢谢你。” 了疾面上的一点急色已褪,有些没奈何地摇首笑着。出家人不打诳语,却为了月贞,不得不将这个谎圆下去,归家便请了个大夫来瞧。 人已然醒了,大夫自然说不要紧,正好怪在炎天暑热上头,随意拟了张药方,叫暂且卧床歇着。月贞乐得自在,靠在床上问了疾:“他们几时回来?” 了疾坐在榻上看那张药方,见都是些清热解毒的药,放心递给珠嫂子,“都是些无益无害的药,吃点也不妨事,按方使小厮配药吧。” 待珠嫂子出去,他走到床前,将月贞的脸色观了观,又坐回去,“下葬后,还要将渠大哥的灵位请到宗祠里去,大约黄昏时候才能回来。你放心歇着。” “好不好劳烦你将窗户推开,透透气。” 蝉咏莺闹,唤得金乌跃扶桑。洞门旁有棵老杨树,浓影密匝,密叶沙沙。 月贞瘦腰一动,抻了个懒腰,浑身松快地向了疾挤挤眼,“哎唷,真是懒得,到了你们家,头一回偷个闲。话说在前头,我真不是不敬你大哥,实在是撑不住了。” 因为做法事,了疾披着大红袈裟,此刻也解下来,单穿里头的白纱袍,倒了盅温茶给她,“大嫂真的不要紧?” “装的嚜,我没那样娇贵。”月贞打床头托了根杌凳请他坐,“倒是连累你,陪着我一起撒谎。你们出家人是不说谎的,是不是犯了你的忌讳?” 她明媚欢畅的嗓音合着树上雀儿叽叽喳喳的调子,显得返璞归真,那么谎话也成了另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 按理了疾是该忌讳的,但他把持珠捻在手上,从容地落在床前,“事从权宜,佛主能谅解。” 窗户倏地“咯吱”扇动两下,引了疾侧目。原来是风与花缴缠,由窗户里扑簌进来,落得炕桌上几片红粉玉屑。 作者有话说: 月贞:出家人不打诳语哦~ 了疾:是为你圆谎,不算我说谎。 月贞:你要是死了,就剩张嘴还是硬的。 第10章 听玉僧(十) 月贞欹在枕上,窥着了疾的侧脸,鼻如玉山,眼似碧海,真可惜是个和尚。 此情此景,正应了《牡丹亭》里的一句词: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她心里一阵微动,咬咬下唇,斗胆往枕上撑一撑。“哎唷”一声,又唤了了疾的目光回转,“我好像真有些不舒服。你摸摸看,我额上是不是有些发烫?” “嗯?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了疾一手拂袖,一手抬起来,用手背轻探她的额头,“没有的事。” 月贞把头稍稍低着,额心死死贴在他手背上。明明说谎,但没关系,反正他自己也讲,佛主能原谅。 他的手背有些微凉,给火辣辣的日头降了温。可月贞心窍转得尤其快,额上的温度下去了,心上又灼热起来,陡地想起在陵地那头给他抱着的事。 她真是后悔,当时有些做贼心虚,没留心他的怀抱是什么滋味,只记得他的臂弯托着她,坚实又牢靠。又轻飘飘的,仿佛有一缕檀香将她萦绕着托到云上。 云端未待片刻,了疾将手一掣,月贞脑袋陡地朝前一栽,把梦跌醒。 她醒过神,手撑在铺上,“真有点不爽利,好像在山上吹了风,有些受凉了。” 了疾蹙额看她的脸色,红扑扑的,神采奕奕,哪有半点受凉的样子。他笑笑,“大约是您心里想着装病要装得像,果然就有些不舒服起来。歇一会就好了。” “还有这个说法?”月贞泄气地欹回枕上,要怨他怨不着,两眼一斜一斜地扫他的脸。 了疾只当她是怪他不当回事,便没奈何地改了口,“大嫂要是歇一会还觉着不爽快,再请大夫回来瞧瞧。” 月贞心下更不痛快了,两眼一翻,牵着被子睡倒下去,“得了得了,好得很!一点不爽快也没有!” 赶上珠嫂子在库房里配了药,打帘子进来,回身挂上门帘子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