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流离的猫。她要是吃不得苦,早就同章家这样的娘家翻脸了,苦是吃得,愈是苦愈要强,倒是给些不切实际的好处,反而能记挂一辈子。她为什么与娘家的案子断不清?还不是因为那些偶然存在的温情。 他心里是有些瞧不起月贞的,依他一贯行事的作风,就不该给那些难缠的粗鄙人一点好脸子,使得上的人留着使,使不上的人便要一脚踹开!月贞到底是个妇人,心性软弱。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点软弱,令他心里鄙薄她,目光又不禁倾落。他对自己说,是要看看她如何被人家剥皮拆骨,可能在那堆凌乱的骨头里,他能趁势上去,捞着点好处。 但她有什么好处可以给他捞呢?他笑着想一圈,检算下来居然不少,譬如她的身份,李家大奶奶,往后或可用她争一份李家的家财; 譬如她还有一具不算崭新的新的肉.体,恰巧那肉.体,还有几分姿色。 人都等着将月贞这具肉.身剥皮拆骨,各取所需。她却一点不知情,这一趟回来,先忙着给琴太太请安。 琴太太在榻上随口问了几句章家的事也就作罢,拉着她的手搓一搓,“这么冷的天,章家怎么也不给你抱个汤婆子回来?” 月贞尴尬一笑,“家里没有。” 琴太太向下一皱眉,“倒是下人们不周到,去的时候也不说带一个去。等年后忙过,非要将你屋里的媳妇丫头都叫到我这里来训斥一顿。你回屋去吃了午饭就歇着吧,晚饭叫上惠歌到我屋里来吃,咱们下晌吃鹿肉,刚从山上打下来的。” 待她一走,冯妈坐到跟前来说话,“咱们大奶奶这一趟去倒回来得早,连午饭也没吃。” 琴太太在那头把裙子理着,发闲地笑了笑,“娘家哪里是那么好住的?一家人聚在一处,小的为了吃的穿的争嘴,大的也各自有一把算盘,那算盘打得更细,更响,老老少少都是一样。一团和气?那是面上的样子,谁家不是这样?往后她觉得在这里受了气,也不肯再往那头去说了。” 冯妈搬了盆月季在炕桌剪枝,一剪子一剪子下去,修出一枝独秀的浓白的一朵月季。琴太太的笑脸映在花畔,不免带着点凌厉的寒气。 月贞这里归家后几日,芸娘与霖桥亦要往娘家拜访,也是打点了两车的东西。临走那日,芸娘来访月贞,一改先前的愁色,兴兴地拉着月贞往卧房里说话。 “我来了。” 月贞见她榻上睁着双神采奕奕的眼,一时有些发蒙,“来什么?” 芸娘向外间一瞥,不见有人。饶是如此,还是将声音压得很低,笑意却是藏不住的,“就是那个嚜。” 月贞恍然大悟,“行经的事?” 芸娘包着笑意,婉约点头,“你不知道,打寺里回来,急得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得,一夜一夜地发噩梦,梦见太太将我压在厅上,要拿绳子绞死我!没曾想你回章家那日,我早上起来,看见来了。虽然比往常少了许多,但总算叫我搁下了心。” 窗户上一轮红日,藏在云层里,偷着发散的红光映得月贞眼里熠熠生辉,也是替她松了口气,“那就好了,你能安安生生地过个好年了!” 芸娘咬咬嘴皮子,起身辞她,“我赶着回娘家去,等我回来,给你捎带些我们家的好菜。我们家使着个广州府的厨娘,烧得一手好菜。” “等我回来”这四个字倏地在月贞脑子里一撞,撞钟似的,提起她心里堆的一桩事。这厢送罢芸娘,便将脑袋捶了两下,“我这猪脑子,怎么给这椿事忘了。” 说话往那边宅里去,先给霜太太请安,而后踅至唐姨娘屋里探望。 唐姨娘见好了些,只是还是没精神,系着条抹额靠在床上,迎面见着月贞便笑,“我听见说你打娘家回来,还想你是不是烦嫌我了,怎么不来瞧我?今日可不就把你盼来了。” 月贞发着愧疚道:“我回来这几日,偏赶上我们那头忙,有些个太太奶奶来访,我们太太叫我陪着。不然一早就要来瞧你的。二老爷呢?” “他也忙,这时节正是乱着应酬的时候,好容易在家,也是在太太屋里清外头这一年的账。”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