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老早的事情了,近来见面也不过是面上亲热一番。就是与蒋文兴,也都是刻意堤防着这事的。 想来是这些人误会了什么,再有那日琴太太暗探那枚香袋的事情,她心里益发断定。 她先是暗恼一阵,本想为自己辩白表白的,可转念想到芸娘桂姨娘等人,便赌气似的不愿辩解。随他们去误会,横竖她是不怕请大夫来瞧的! 她点点头,仍装作不懂,“好吧,我听太太吩咐就是了,我也正想回去看看我老娘哥嫂。” 说话就随珠嫂子打点了几个包袱皮,带上了马车。 她独身回去,想着趁此间歇歇也好,在家虽然总同嫂子哥哥拌嘴,却没这些恶事缠身,落得个轻松。 可事情哪就如她想的那样简单?章家老太太暗里得了琴太太的话,说要她偷么请个大夫为月贞诊脉落胎。她早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子钻进去,一面又担心人家送了月贞回来从此就不肯再接回去。嫁出去的女儿给人弃回娘家,叫街坊听见还不知要怎么议论好了!恨得她直想带着月贞一齐撞在那墙上死了算了! 白凤除了一样的担忧,还添着一层担心。只怕月贞不能够再回李家,好容易过上的好日子岂不是又要鸡飞蛋打? 这婆媳俩各怀着忐忑,给刚请来盖房子的几个匠人都暂且放了一日的假,凑巧永善没屋子睡,带着两个儿子借住到朋友家中去了。这日就只得婆媳二人,以同样一张晦气的面孔迎接月贞。 月贞打发了车马回去,两个胳膊挽着几个包袱皮进了后院,乍一瞧还真像是给婆家赶出来的,有几分潦倒落魄模样。她站在院内喊白凤:“嫂子,帮我搭把手。” 白凤只顾在前头走,扭头不耐烦地睇了她一眼,“我不得空,不是要给姑娘瀹茶嚜。” 说话便直直走进堂屋里。月贞正为这冷淡的态度有些弄不清,谁知她娘不知从那个角里冲出来,提着把竹枝扎的笤帚就往她身上打,“你还有脸叫人招呼你!你怎么不死在外头?!你还有脸回来?!我这张老脸都给你丢尽了!” 吓得月贞丢下包袱皮满院子跑,听着她口里的话,渐渐明白过来,想必连这头娘家人也跟着误会了什么。 她只得一面跑一面嚷:“娘只听信人的话,怎么不先问问我就打起人来?!” 老太太腿脚不利索,追得气喘吁吁也没追上。跑不动了,扶着腰在后头骂:“你个没王法的小霪妇,还有什么说的?你们太太叫人偷偷传话给我,我当着人听见那些话,只恨不得找副棺材躺进去!你爹读了一辈子的书,没曾想会养出你这么个没廉耻没王法的女儿。要是给他知道,非得从地里爬出来掐死你才算完!” 市井粗鄙之人,骂人自然也骂得难听,单“霪妇”两字就忽地令月贞站住了脚。她在屋檐底下回首看她娘。老太太那张脸也不知是跑的还是怄得,又或是臊的,红得发青,两眼里都是血纹,那架势恨不得将月贞就地打死。 又看白凤,立在堂屋门首冷眼笑着,扫在她身上的目光利箭一般,恨不能将她就地射死。 不知怎的,有关芸娘生前的那些零碎片段又浮现在月贞脑中。她想到姜夫人,想到缁宣,想到芸娘屋里那班下人,因缘种种,当时看着不觉得怎样,此刻慢慢有些感同身受的锥心之痛。 她本来就怀着赌气的意思,此刻更加不愿说明了。霪妇不霪妇的她自己也说不好,但她倏然觉得,最应当审判她的人不是这些人,琴太太霜太太也好,她的老娘嫂子也罢,还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下人,他们都不能给她定罪。 所以她一言不发,既不招认,也不辩白。她原本就是个犟性子。 老太太喘平了气,那一股子怒火也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羞臊之意。她丢了笤帚走过来,照着月贞的脸就掴了一巴掌,语气比方才冷静,“我们章家简直丢不起这样大的人,你让你哥哥往后怎么在外头见人?还有你两个侄儿,大了怎样在人前立足?” 月贞被打得偏过脸去,心被这手刮的风吹凉了半截,人却是笑着回过脸来的,“我有点差池就连累哥哥没法见人了?您怎么不说他自己是个烂泥扶上墙的货,不能给自己争脸呢?” 这话连白凤听了也生气,从门首走下来,“姑娘这是什么话?你做了不要脸的事,反来说你哥哥?你哥哥再不好,也不曾去偷人家的媳妇啊。再说姑娘家,哪比男人?姑娘出了这种事,人家要说什么?” 月贞横她一眼,冷笑一声,“说什么?不就是说‘霪妇婊.子,娼.妇粉头?’你们当初不问也不打听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