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劝劝他,你们也别过于忧心,前日大夫来瞧澜丫头的脸,顺道也给他把过脉,只不过是有些精神不好气血不足,没什么大病。” 月贞点点头,又提了下眼,“不过我们方才没议论霖二爷,倒是议论你来着。” “议论我?我有什么可议论的?” 月贞避口去吃,又不说了,眼珠子只顾在他脸上打转。看他那闲淡的模样,似乎并不知道,就不存在故意瞒她的话了。 她略放了心,只要他心里还重她,就不打紧。可脑子里却已铺天盖地展开了一连串的想象。一会想那郭家小姐是什么样子,一会又想这两个人做了夫妻该是什么样子? 难道与他们之间也一样,好得蜜里调油,连当着长辈眼对眼看一下,也是满心激荡?况且他心地又好,做了他的妻室,他一定是不忍心看见别人掉眼泪的。而且夫妻间又是光明正大的,恐怕比他们还要好上一层。 她心里一点一点地计较着,嘴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忽然那番薯给鹤年夺了去,起身丢在了罩屏角的灰盆里,“吃不下就不吃了,省得下晌连晚饭也吃不好。” 谁知一转过来,就看见月贞在那里掉眼泪。他一时惊慌了下,忙走上前去,“怎么哭了?为了口吃的?我以为你是吃不下又不好拂我的意。” 月贞没察觉掉了泪,忙揩了一把笑起来,“谁哭了?是给熏笼里的气熏得鼻子发酸。” 鹤年尽管不信,也没多问。他了解她最爱在心里存事。他拉她起来抱在怀里,笑了声。 月贞倒想着他能问一问,要他给个明了的答案。其实他的答案早给过好几遭,就是当作定心丸吃下去,那心都能铁成秤砣一般了。可她还是觉得是飘着浮着的,人在半空中,总是落不到底。 她抬眼睇住他,“真是的,难道我说什么你都信呀?” 鹤年宠溺地望着她笑,“你难道还会对我说谎么?” 她脱身出来,背过身咕哝,“只怕是你对我说谎呢。” 鹤年疑惑着将她扳过来,“我对你说什么谎?” 这不过是她的一句牢骚,有大半没想给他听见,另一小半又希望他听见。她心里存着事,看不惯他没事人似的逍遥,故意寻衅挑火似的,把脸往旁边一撇,“鬼知道,只有你自家才晓得。” 鹤年一阵莫名其妙,“我晓得什么?” 月贞一下瞪回眼,嘴巴蠕动两下,表情戚戚怨怨的,“他们正给你打算婚事,你难道半点不知道么?” 原来是为这个,鹤年计较着这事情已说了好些日子了,虽然说来说去没定局,她心里也不免会窝着火,必定要寻个时机挑事。 他是有周全准备的,笑着松开手,坐回榻上去,“我就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平日不过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你是知道的,这事情说来说去不过是空在那里说,我母亲说了东家议西家,全没个认真,只怕说个二三年还是没个准头。” 月贞扬起下巴,“要是此刻就有准了呢?” “有准?是谁家?” 她气着坐到那头,横着眼看他一会,冷笑起来,“我看你未必不知道,这会又来跟我装样子。还说什么要先对姨妈说,我看都是哄我的话,说到如今,自己倒把自己的前程都算计好了,里头并没有捎上我。” 鹤年顾不得细想,一时凝重了脸色立起身来,“我早说要去说的,是谁回回都拦着?你不放心,我此刻就回去说明。” 月贞分明自己赌气,却赖给他,“你别跟我在这里说赌气的话,你要去只管去,你去呀!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敢去,今天谁不去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谁知鹤年拔腿就往外走,月贞又发起急来。她哪里敢真叫他去,没得事情弄不成,倒惹一身的麻烦。别的且不说,琴太太头一个就要打她! 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人,她慌了神,忙打帘子追出去,在廊底下拽住他,“别去别去,我那是赌气的话,你可千万别去!” 鹤年掉过头来,“我还非得去不可,若不一早说明,你成日拿话明里暗里讽我,你当我听不出来?不如说开了,大家摊开了打算。” 月贞死拽着他的衣袖不放,陪着笑脸,“我那都是玩笑话,你怎么老当真呢?你看你这个人,就是跟你开不得玩笑。” “你这个人,玩笑里都带着认真,别人认真起来,你就推说是玩笑,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我还不知道你?”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