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绢花,点在虚笼笼的髻上。 “做什么摘了?” 她扭头冲白凤笑一下,“压得头重。” 白凤以为她是疑心自己瞧上她的好头面,心里颇有微词,跟着走到外间,“听说你如今当了家,原就该摆摆牌面的。怎么,怕有穷亲戚看见找你借钱?” 月贞坐到榻上去,别有深意道:“我哪里有几门亲戚?” 白凤噎了一下,不作声了。她这回来,是来替琴太太贺寿的,过两日就是琴太太的生辰,因为家里冷清,便有心要热闹热闹,连月贞娘家人都下帖请了来。 老太太因为上回与月贞闹得很不愉快,不想后来事情又是不了了之,她心里正有些懊悔,怕见着月贞尴尬,不肯来,只打发白凤来代为贺寿。白凤是个厚脸皮,上回的事情只当没发生过,听见月贞近来逐渐当了家,正乐得来讨些好处。 二人都对上回的话绝口不提,横竖又不是什么光彩事。珠嫂子款待上茶果点心,月贞有意不吃,将攒盒推到白凤那头,离自己面前远远的,只怕不知不觉间就去拿起来吃。 白凤倒吃得高兴,拿签子扎了块肉脯递给她,“你不吃?” 月贞赶忙摇手,“你方才还说我见胖了呢。” “你本来瘦,胖点怕什么?” 月贞心道,霜太太本来也瘦,还不是成了如今那样子。她坚持不吃,嘴里闲得难受,便张嘴说话:“嫂子预备的什么寿礼?” “我们能有什么好东西?就是倾家荡产买来只怕你们太太也不稀罕。就是娘做的一双鞋,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太太的脚。我看她也不会穿,也没所谓合不合脚,她拿去赏人吧,反正我们的意思到了就成。” 月贞松了口气,生怕他们又是带些什么糕子点心。落后二人说了家里的事,房子盖好了,老太太的病还是那样,好一阵歹一阵的,总是好不利索。 只一样不好,永善在典当行里出了个岔子,遗失了一件东西,前些时赶上人家去赎,拿不出来,铺子里赔了人家几两银子,掌柜的扣了永善两个月的薪水。 白凤这回来,也是为这个事,“你跟你们缁大爷说说,不叫罚了吧,银子倒是小事,你哥哥面上也不好看呐,铺子里谁不知道他是你们家的舅爷?” 依月贞看,他们心里的想头是银子要紧,面子也要紧。月贞嗤笑一下,“我管不到外头的事,何况还是他们那边的买卖。” “嗳,你是大嫂,你去说句话,缁大爷总要给你这个面子。要不是鹤二爷不在家,我也不来求你了,你哥哥和他说一句,他一定肯帮。” 月贞倏地动了肝火,“我劝你们再不要说这样的话!鹤年如今上京去下聘,回来就要考功名,日后就要做官的!你们这样去烦他,那样去烦他,且不说他忙得顾不上,未必你们杀人放火犯了事,也去求他?岂不是害了他!” 蓦地吼得白凤一怔,也生了气,“姑娘这是什么话,杀人放火,你把你哥哥看作什么人?你做亲妹子的就是这样看待亲哥哥的?何况你说的这些得是多老远的事情,真到那时候,你怎么就认定你哥哥还是眼下这光景,兴许我们也发了财了呢?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将珠嫂子由外面廊下吵了进来,看看二人,笑着说和,“瞧我昏了头了,只顾着端了这些零碎的东西上来,还没问过舅奶奶吃过午饭没有?” 借此机二人华化干戈为玉帛,月贞吩咐摆饭,白凤也乐得吃些素日舍不得吃的好菜。各退一步,生气的话权当没说过。 月贞怀着一阵酸楚沉默着,看白凤吃饭,嘴里渐渐也有些犯馋。但她心里很清楚,那不是真的饿,是有别的东西在作祟。 要不像霜太太那样,要是如同琴太太,什么念想都斩断,俨然一副断情绝爱的样子,什么都不盼不等,或许心里倒平静。 可那平静却是一潭阴沉的死水,没有波澜的,再热闹的场面,也在琴太太心里惊不起涟漪。这生辰年年都过,年年都是那些热闹,琴太太的脸上的笑颜是为配合别人的,自己并没有喜气,也没有悲伤。唯有一生叹息散在心里——要死,又老了一岁。 众人来敬她的酒,她都淡抿一口,也不在意什么贺礼不贺礼的,只看着大家乐。 除了两宅里的人,来贺寿的人多,大老爷的孝期虽还差一些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