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身边。 她们尽管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寂寞的,需要一个男人的体谅陪伴,听他说另一处异端的新鲜事,在他身上的所见所闻,就是整个世间了。她们能走的路太短,眼自然也望不到那么远,所能到达的最远,也不过是在一个男人身上好奇地打量。 雨仍旧下着,犹如是从一颗颗温柔而凄凉的心上抽剥出来的丝,将他缠绕捆绑。他注定是走不远的。 第79章 花有恨(九) 比及鹤年的腿上身上的伤都养得差不多, 一行人仍旧整装进京。两位老管家见他走路不利索,心里又是愧又是疼, 每每要去搀扶, 他却将手一拂,照常翩然风度。 那风度在他一瘸一拐起起落落的步调里,仿佛有声, 反倒添了丝脚踏实地的人气,不似从前缥缈如仙了。 他写了封信叫家下人快马送回去给霖桥。霖桥收到信,看见信中再三嘱咐不叫告诉家里人, 也不就敢将他腿上落下伤的事情转告家中,只在铺子里问回来的小厮:“鹤年到底伤得如何?” 小厮愁眉难展, 一脸苦相,“把南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请去瞧了, 到底没能好利索, 膝盖是保住了,只是走路有些颠。” “鹤年心情怎样呢?” “还说呢, 小的们都急得直哭, 鹤二爷倒反过来安慰我们, 又体谅下情,不叫管家爷爷告诉家里,说等他到时候自己回来对两位太太说。两位管家爷爷好劝歹劝,他才肯写了信给您。还嘱咐不叫告诉太太们,怕她们忧心。” 霖桥本来也忧心, 最怕他年轻受不住这打击。听见鹤年情绪尚好,渐渐放下心来, 坐在椅上惋惜地笑叹, “性命无碍就好, 性命无碍就好……只是他好好的人,落下这个毛病,我看郭家是不肯与他结亲了。” 说到此节,他自顾自地一笑,“倒如了他的意。” 他点了蜡烛,把信凑到火苗子上点烧,手倏地抖了几下,小厮忙上前查看,“二爷烫着了吧?” “不妨事,就是抽筋。”他把手甩了几回,没放在心上,嘱咐那小厮不要将鹤年受伤的事情告诉家里,自己踅出铺子,又要往另一条街上去。 时下梅雨,阴阴凉凉的天气,路上湿漉漉的,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水洼。街上游人在雨后又汇拢起来了,走不了一会便是半湿的鞋半湿的衣摆,又都无所谓,各为生计忙碌。 云翳里渐渐露出半片太阳,晒干枝上的雨水,不到下晌,地又干了,蝉又聒噪。琴太太闲得无事,叫月贞到屋里说话。月贞来时急急忙忙的,有些气喘。 琴太太因问:“什么事情跑得这样急?” 她把衣裙理一理,笑说:“没什么事,方才喂澜姑娘吃肉糜粥,她吐了我一身。又听见太太叫,我就赶着回房换衣裳,匆匆忙忙的。” 澜姑娘如今会给人扶着走几步了,月贞是一脸的欣慰,琴太太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她至今不喜欢那丫头,不为她的长相,就为她来历不明的出身,也不大满意霖桥拿她当个宝。 不过既然决定放开不管,便不多问,只问了问霖桥,“你去霖哥屋里看见他在家么?” “这时候他怎么会在家?在外头忙呢。听丫头们说,他这些时都是一更天才归家。” “昨日霖哥来请安,我看他气色还是不好,虽然没听见他说哪里有痛有灾的,可长此以往下去,迟早要作弄出病来。” 月贞剥着新鲜荔枝,头也没抬,“他那是心病,二奶奶没了后一直是那样子。” 冯妈这会端上茶来,一面跟着叹气,“要他养养精神吧,也不能够。外头的大事小情哪件少的了他?他一个人挑着这么大的担子,哪里会没个累的时候呢?我看他又比往年瘦了些。” 琴太太心疼儿子操劳,心里盼着鹤年早些下了聘回来,好帮着霖桥料理生意上的事。算一算时间日,想他也该从京动身了,却没个音信,浅浅的笑颜里便有些失落,“按说鹤年也该启程回来了,没听见你姨妈说有信递回来?” 问得月贞的心也坠了坠,“没有,大约是要在京多陪着二老爷住些日子吧。” “二老爷……”琴太太重重地吁着一口气,轻飘飘地哼着笑,“二老爷那日子,才是男人想过的日子。” 月贞缄默了,这话原本无可反驳。她心里有些难堪,觉得从前鹤年许下的诺言如今成了一个耳光兜头向她劈来。她也庆幸,幸亏没相信过。但要说一点不信,又怎会失望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