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信终于安分了。没想到才这几天的功夫,他就又偷溜出去厮混。 “等他回来,叫他立刻来见我!” 镜中苏娥皇的眼眸之中,透出了怒意。 老媪应了。 …… 戌末,苏信依旧未归。 这有些非同寻常了。 苏信一向畏惧自己,就算真的出去厮混,料他也不敢这时候还不回来。 苏娥皇心里一开始的因为侄儿的无能和再次背她行事而生出的愤怒渐渐消去。 取而代之的,是不安的感觉。 她出神了片刻,忽一阵心惊肉跳,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兆。仿佛出了什么凶事似的。 苏娥皇对这种凶兆之感,并不陌生。 上一次她有类似的感觉,还是多年之前,她的丈夫刘利的兄长宣帝暴病而死的时候。 那时,曾是她离自己人生梦想最近的一个时刻了。但随着刘哀、幸逊这些人相继登场,最后宗室里七岁的刘同被推上了帝位。她那个原本最有希望继承帝位的丈夫,却在天亮后遭到软禁,从此生活在了监视之中。 在那个等待天亮的漫长无比的夜晚里,苏娥皇体味到的,就是如同此刻这般的心惊肉跳,若有凶事将到。 她痛恨这样的感觉。 她渐渐变得坐立不安了起来。从榻上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地走了几圈。 能会出什么事呢?她心想。仲麟果然一改那日傍晚来见她时候的决绝,被她试了出来,他对她依旧念着旧情,怀有怜悯。 只要男人对女人怀有怜悯,那就是个好消息。 这让她愈发坚定了要继续留在他身边的念头。 但是此刻的这种不安之感,让她变得焦虑了起来。 苏娥皇忍不住仔细地再次梳理自己从前做过的一些事。最后确定,她确实没有留下任何能被人捉住把柄的马脚。 所有和那件失败了的阴谋有关的不能留的人,都已经死去了。 即便徐夫人最后怀疑到了她的头上,苏娥皇也笃定,没有能令她翻不了身的凭据。 只要没有凭据,他们就不能拿她如何。 苏娥皇渐渐地又定下了心神。 她重新坐回到了镜前,忽然想到了侄儿苏信。 她出神地盯着镜中的那张脸。看到镜中女人的一双眼睛之中,慢慢地露出一丝带了尖利的阴沉之色。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之声。 这脚步声来的突兀而沉重,可以听得出来,一个男人正在朝自己的屋子快步而来,足下仿佛踏着汹涌的怒波,一声一声,撞击动了苏娥皇的耳鼓。 苏娥皇方平复了不久的心跳再次加快,神色一变,猛地从梳妆镜前站了起来,飞快朝门口走去。 她还没走到,那扇门便被人从外一把推开。 魏劭来了。 苏娥皇的脚步定住了。 魏劭的面庞僵的已经扭曲,双眸里是山雨欲来的怒潮。他一脚便跨了进来,苏娥皇这才看清,他的一只手中,拖进来自己那个已经失踪了一个晚上的侄儿。 苏信像只死狗一般地,被魏劭丢在了苏娥皇的脚下。 苏娥皇低头,看到苏信满身的血污,如同刚从屠宰场出来。他倒在地上,虫子般扭曲身体,挣扎着试图朝苏娥皇伸过来那只满是血污的手。 “……全是她指使我的……” 断断续续的破碎声音从他断了牙的嘴里发了出来,几乎辨不出是他的声了。 “饶了我……” 他昏死了过去。 苏娥皇双眸猛地睁到了最大,脸孔骤然白的没了半分血色。 “汝贱婢,诛心至此,安敢谋害吾祖母?”魏劭咬牙切齿。 从未见过狂怒这般如同雄狮的魏劭,苏娥皇惊恐地看着他,牙齿打颤,一步步地后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那堵糊了精美花纹丝绸的墙面之上:“二郎,我实不懂你所言为何意?我怎会谋害外姑祖母?苏信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我不知……” “贱婢!再唤我一声二郎试试?”魏劭咆哮,脸色铁青,状极可怖。 苏娥皇倏地停下。 “你的侄儿,他方才招了!你和姜媪私通,从乡侯夫人那里拿来蛇毒,叫姜媪伺机毒杀我的祖母,嫁祸我的母亲,你再杀了乡侯夫人……” 魏劭一字一字,说道。 …… 最起初,小乔对他说,苏信曾和乡侯夫人往来,她疑心去年祖母险些中毒一事,或许和苏氏有关的时候,魏劭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