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到了今日地位,心力要分担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攻城略地,接纳投效,厉兵秣马,未雨绸缪,除了这些天下战计,他私下的情感,又全系在小乔一身。被她一个女子迷的每日患得患失,心神不定。时而一腔柔情,恨不能和她化泥捏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而又爱恨嗔痴,心意难平,原本早就已经将刘琰丢到了不知何处。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名字突然又冒了出来,且是以如此出人意表的方式。 不但占了他早虎视的徐州,最叫魏劭心若扎刺的,是他竟想延揽比彘! 不管魏劭怎么不肯承认,口口声声唤比彘为“流民首”,他心里也是清楚,在小乔的心目之中,流民首因是她阿姐大乔丈夫这个身份的缘故,她看比彘,恐怕看的比自己还要重。 只不过是因为一个乔姓! 对此他有点心酸,更感愤愤。 昨夜他冒雨独行百里,追她到了驿舍,为换她甘心,一时冲动,为她做了那般令他往后可能都无颜再去面父兄灵位的让步。 当时确也换来了她的柔婉相待,叫他欲,仙,欲死,一把肉身,所能达到的极致酣美,应也不过如此了。 只情潮过后,心里却依旧还是仿佛缺角。那种向来的若有似无失落,似乎并未因她那一声听起来平静无波的“好”而得到圆满的填实。 才一夜过去,竟又蹦出这样的事。 一个是她从前的未婚夫,一个是她的亲姐夫。 流民首若真被那个姓刘的给延揽去了,她会如何作想? 姓刘的会不会因此在她心里又添一份分量? “……主公若不愿亲自出面,以我之陋见,可请女君从旁协助。女君若去信,阐明其中利害,比彘必定不会受那刘琰延揽……” 公孙羊还在一旁,说个不停。 魏劭脸色一沉,将宝剑往前一推,挺直了肩背,道:“兵家之事,我自有决断,何须妇人插手?” 刘琰和女君从前的关系,公孙羊心知肚明。 见君侯如此表态,只得按下了话。 魏劭道:“命人再去打探消息,先观其变。至于徐州……” 他沉吟了下,冷笑,“叫杨信先不必动兵,等着就是。薛庵失徐州,岂肯善罢甘休?必再去夺城。刘琰有何根基?被一妇人逐若丧家之犬,侥幸寄居兖州数年,不思报恩,如今竟还想拖累旁人。流萤些末微火,也敢与星月争锋?坐观薛庵刘琰相斗便是。” 说罢,起身,出。 …… 三天后,济北侯郭荃使者一行人到。 使者不是旁人,郭荃长子郭兴。 来时候,郭兴带骏马六匹,黄金马鞍一座、丝缎若干。 除礼物,同行而来的,还有一辆香车。 车里坐了两名郭荃送给魏劭的美人。 一个通音律,一个善舞蹈,处子之身,容貌出众。 当晚,魏劭于信宫设宴,款待郭兴一行远道来客。 …… 射阳居距离信宫设宴的前堂,已经隔了数重门了。 但依旧能听到那个方向隐隐传来的笙竹之声。 因客人众多,一行有数十人,小乔从射阳居调仆从去往前堂听用。 渐晚,陆续有仆妇归来。 春娘从小厨房端了茯苓乌鸡汤回来。 女君一向月事来时,体有不适,如今虽比从前大好,但每逢那几个小日子,人便酸软无力。 且成婚时日也不算短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虽然徐夫人那边,并未催。男君更无不满。 春娘却一直上心。 数月前在晋阳,小乔生病那次,渐渐养好后,春娘顺道又请医为女君诊女科。 医士也诊不出什么,只说气血不足,两虚之症,须慢慢加以调理。 沿着游廊往屋子去,到了走廊拐角处,看到背站了两个仆妇,正在那里窃窃私语。 走的近了些,便听到两人说话之声。 一个道:“……济北侯送的二美人宴中献歌舞,当时我便站在堂角里,亲眼见那两女子,眼风都在往君侯身上飘!” 另个道:“这有什么。我听服侍那两女一路过来的仆妇说,济北侯有意和君侯以婚缔约,要送个女儿过来呢。女君应还不知晓吧……” 春娘眉头皱紧,咳嗽了一声,走过去道:“无事便在此处嚼舌?规矩都死了?” 仆妇闻声,回头见状,面露惊惶,慌忙告罪。 春娘又叱了两句,方进屋。见小乔立于一扇窗前。窗开方向,正朝方才那二仆妇议论的方向,疑心她是听到了,心下有些不安,唤她来食。 小乔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厨娘劝她再进些。小乔又勉强吃了一口,实在感到腻,便推开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