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坦诚。因为玄沄不擅长与他人建立亲密联系,而贺榕连自己的心情都弄不明白。他在感情领域宛如一个稚童,如果喜欢对方,那便要将自己最好的一切都奋不顾身地悉数献上。 贺榕对他确实存有倾慕之情。可那份倾慕更接近仰慕和崇敬。因此玄沄无心的沉默便会让他心生退缩,轻微的表态便能让他直接放弃自己的想法。这份对玄沄的感情在让贺榕在生出七情六欲的同时,也令他不断压抑本心,痛苦不已。 这样下去,无论他们多么深爱彼此,同样的悲剧只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上演。 所以玄沄作出了一个决定。 在这个舞台上,为了让主角二人达成幸福结局,配角、反派、丑角都是必不可少的。为了让身在局中的贺榕醒悟自己的问题,那么必须有一个人站在戏外掌控一切、推动一切。 这一次,比起师长和引导者,玄沄更想成为与贺榕一路并肩同行的友人。比起受到崇敬和仰望,他更想直面贺榕真实的内心。笑也好,哭也好,满腹牢骚也好,忍不住发脾气也好,只要能逼着贺容说出真心话,他可以变成任何角色。只要贺榕能逐渐寻回自我,学会正确的爱一个人的方式。 不是奉献,不是牺牲,而是彼此坦诚,互相承担。 玄沄为自己在副本中的分神取名“云栖”。 他把被“贺榕”遗忘的那个“木”字,放进了自己的名字里,代替他记住一切,寻回一切。 “云栖”的外貌、态度、举止连同处世为人都与玄沄截然相反。玄沄内敛清正,他奔放妖冶;玄沄克制守矩,他跳脱无拘;玄沄冷漠疏离,他善用人心;玄沄轻而易举便能吸引贺榕,而他并不会被自己的心上之人喜欢。 可是这样就够了。 舞台的大幕已然拉开,灯光就绪,鼓乐齐鸣。串场的小丑登上舞台,他的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嬉笑着走至有些惊讶的主角面前。 “我叫云栖,第二个字木西念西。栖栖失群鸟的栖。” 他勾起嘴角,半笑不笑地看着贺容。 “你叫什么名字?” 栖栖失群鸟,日暮犹独飞。 徘徊无定止,夜夜声转悲。 厉响思清远,去来何依依。 托身已得所,千载不相违。 作者有话说: 最后那首诗出自陶渊明,《饮酒·栖栖失群鸟》 第130章 栖鸟之歌(十二) 一个“人”是如何被确认为是他“本人”的? 参考的条件或者依据无外乎以下几点: 名字,外貌,性格,品德,以及从出生至今的全部记忆。它们共同构建了一个完整的人类灵魂。尤其是最后一项,记忆是每个人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身份认证,宛如指纹锁般将“你”确认为“你”。 作为同一个分神碎裂后的两个部分—— “云栖”由玄沄本人的意志直接操控,继承了他的全部记忆,却矢志扮演着完全不同的人格; “顾凛冬”保留了玄沄原有的外貌与本质,但是他没有与贺榕相关的记忆,他只是这个副本里的npc之一。 整件事既复杂又单纯。 贺容会被“顾凛冬”吸引,愿意为他拼尽一切,但在他面前却绝少说真心话;相反,贺容在“云栖”面前则坦诚得多,因为他知道不反抗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可是这样一来,他也只会把云栖当成一个有些奇怪的“友人”。 是啊,是的,是友人。 云栖笑嘻嘻地让助理给站在场边的两人送了两杯咖啡,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带着如出一辙的无语表情。他将顾凛冬的身影作为咖啡的背景拍了下来。然后优哉游哉地等待好戏上演。 他看着贺容围着顾凛冬转个不停,为他忙里忙外奔波打点,学着融入这个光怪陆离的娱乐圈,还要应付网上的各种风波和流言。为了让顾凛冬能走上巅峰他不惜一切代价,而这种献身的方式会让他倍感“安心”。若想要打破他的这份“安心”,那么不得不采取些许疼痛的方式。 原本玩家退出副本后,副本也会随之清零重置。但是戴维斯的那个副本并没有,在云栖的刻意安排下,故事继续上演,并且衍生出了最悲惨的结局。 贺容因为共情的关系,如云栖所想的看到了戴维斯的末路。他因为前所未有的悔恨泪流满面,终于开始反思自己身上的问题。即使此刻云栖非常想上前抱抱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是不行,这个舞台的主角另有其人。 他在这个副本的“碎片”——顾凛冬完全就是“玄沄”的样子。玄沄的外貌,玄沄的冷漠,玄沄的固执己见,同时也和玄沄一样,他在相处过程中慢慢意识到了贺容的重要,渐渐对贺容放下了防备,笨拙地回应这个孩子的好意。虽然他依然弄不清贺容的想法,却也在屡屡受挫中更加迫切地渴求对方。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