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的凉风,便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太常局中精通内科的御医冯辙诊断了之后,说是她身骨积弱,早年时候没有保养好,忽遭风寒,内外交困,便一并发作了出来,开了一道方子,慢慢的喝上小半个月,也便就好了。病好了之后,太皇太后特意命安姑姑开库取了几两火蚕绵,让针工局的曹云娘给宫中几位公主和阿顾一人做一套夹衫。 这火蚕绵乃是宫中珍品,它并非一般绵絮,产自火洲,最是生热耐寒的奇物。火蚕培育十分艰难,成年后吐丝量也极少,大周皇室历年来搜罗,也没有集起多少,据说,用它来絮一件棉衣,止用一两,便足以抵御冬日凛冽风寒,若是稍稍用的多一些,便会让人觉得烘烤的受不了。在这一辈公主中,也只有已逝的大公主咸宜公主姬慈歆早年得先帝赏过一件碧色兰草绣火蚕衣,再后来八公主有两套海棠红纹和鹅黄牡丹绣火蚕衣,深冬的时候穿出来,纵然是大雪纷飞,只需着薄薄一件衫子,便可终日不被寒凉所侵。 冬日的长安,滴水成冰。新君登基已经满了一年,虽然有些年少气盛,但勤于政事,太皇太后瞧着年轻的皇帝处理国事颇有章程,便将权利大部分交还了他,自己只留在后宫之中享一享清福。她上了年纪,不太愿意见神宗皇帝留下的那些妃嫔,倒是乐意看着子孙满堂,因此,宫中的几位皇子、公主每日清晨都赶到永安宫请安。这一日,阿顾坐着轮舆去永安宫,出了於飞阁旁的角门,转过廊角,远远的见了八公主坐在七宝步辇上沿着西边过来,停了下来,唤道,“八姐姐。” “原来是阿顾表妹啊,”姬华琬从七宝步辇上探出身来,一身鹅黄火蚕衫在满宫雪色中娇美怡人,前襟的一枝牡丹刺绣栩栩如生,在遍地臃肿的冬日,越发显的袅娜灵巧。目光掠过阿顾身上披着的莲青色大氅,神色闪过一丝满意,冷笑道,“算你还识趣,没把火蚕衫穿出来。”她哼了一声,“六姐姐和十妹妹两位大周公主还没有得到手的衣裳,你凭什么穿?” 阿顾眉目收敛,淡淡道,“这火蚕衣几位表姐妹都有的,只是我体质虚弱畏寒,皇祖母才特意吩咐先赶了我的出来,阿顾知道它的珍贵,但也不敢辞皇祖母的心意。只愿时时服用,体念皇祖母的慈心。” “好一张灵巧的嘴儿,”姬华琬扬了扬下巴,“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得意多久。”回头吩咐,“走。” 大宫人仙织屈膝应了一声,起身吩咐“起辇。”四个小宦者应声抬着七宝步辇,继续往永安宫而去。 阿顾侯在宫廊一旁,瞧着姬华琬走远了,才打算重新起行。“阿顾姐姐。”身后传来十公主的唤声。 她回过头来,瞧见姬红萼。这是阿顾在禁足抄经的惩罚结束后,第一次看到姬红萼,她徒步而行,披着一件紫色带毛边大氅,站在雪地里,愈发显的气劲勃发。 两个人一起沿着宫廊向永安宫行走,阿顾看了一眼姬红萼身后的两个容貌陌生的小宫人,问道,“怎么今儿不见凝朱姐姐?” 姬红萼淡淡一笑,“我留在寝殿里了。” 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再周全能干的奴婢,不能够在危急时刻出来维护主子,我留着有何用?”她漂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刀锋般的锐意,“那时候我在毬场亭中和八姐姐争执,阿顾姐姐的罗儿都能上前帮着拉扯一把,她身为我的贴身大宫人,竟一点都不敢上前护主。” 阿顾怔了半响,“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凝朱毕竟在你身边照顾了你多年。” 姬红萼一笑,圆眸中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阿顾,我知道你的好心,我也不会埋汰她,只是从今以后,叫我再想信重她如旧日,是再也不能了。” “阿顾,”姬红萼默然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你知道么?上次的事情,我虽然被皇祖母一道罚了,但心里并不生气,反倒是开心的很。” 她眼圈儿一红,凝蹙起泪意来,“在这宫中,息事宁人是没有用的。只有自己先挣一个尊严出来,旁人才会尊重你。如今已经是很好了,若是从前,有父皇护着,我便是受了天大委屈,也只有受罚的道理。小时候八姐姐有一天和五皇兄光王玩闹,光王兄玩笑着说了一句:‘八妹妹和唐母妃生的一样丰硕。’八姐姐听着觉得光王兄是在嘲讽自己肥胖,恼怒起来大哭大闹,父皇登时心疼不已,立时罚光王兄给八姐姐赔罪,此后整整三个月没有宣光王兄入宫。还是光王兄没有法子,辗转收罗了多样好物,一天送一个给八姐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