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 两人举着手机进去,在工作室内找了许久,居然找到半截香薰蜡烛。 摇曳的烛光伴着缥缈的香气,令叶深深反倒觉得更手足无措,觉得整个屋内蒙着一层格外暧昧的气息。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叶深深只能坐在沙发上低头一直刷手机,刷了半天,她又偷偷地抬眼看看顾成殊,结果一抬头才发现,他居然也正看着她,晕红的烛火下,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又都下意识地转开。然而转开之后却又感觉更为尴尬。 “呃……”叶深深终于还是艰难开口,打破此时表面的平静,“顾先生,我能不能问你件事……” 他没应,只是又把目光转过来看她。 “就是……为什么你会愿意帮我呢?为什么会帮我这么多呢?”叶深深终于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当面问出来,在此时的烛光之下,仿佛无论什么答案都能变得好接受一点。 “是啊,为什么呢?”顾成殊隔着摇曳的烛光看着她。橘红色的光芒在他们的周身跳动,恍惚之中她看见他的眼睛之中光芒黯淡,沉默中似乎想着很多很多事情,却终究所有涌动的情绪都被他慢慢地压抑下来,舍弃了一切之后,只有一句平淡的话被他吐出:“因为我是个天使,我愿意对自己看好的投资对象投注本钱。” “你才不是天使呢!”叶深深忍不住抢白他,“你明明是个唯利是图资本家。” 他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了她的谴责:“对,这也没错,你对我来说是有利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悔婚呢?”叶深深忍不住又说,“结果现在路微觉得你们的事情,是我从中作梗,所以她现在别提多讨厌我了……” “是吗?”顾成殊居然饶有兴致地抱臂看着她,反问,“觉得你是第三者?” 叶深深赶紧挥手干笑:“哈哈哈……不过没人相信的啦,怎么可能呢对不对?别人一看到我,再一看路大小姐,马上就会明白我是根本不可能从她的手中撬走顾先生的哈哈哈……” 这么蠢的反应,顾成殊只能选择将目光移到窗外,宁可盯着外面的沉沉黑夜发呆。 叶深深没想到自己不但没从顾成殊的口中套出真相,反而还陷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她悔恨地咬着自己的舌头,恨不得砸自己的头一百下,好让自己找到套话的本领。 谁知,就在一片恍惚之中,看着窗外黑暗的顾成殊却忽然开了口,低低地说:“我在找一个人,已经找了很久。” 好像……有顾先生的八卦!叶深深顿时竖起耳朵,连背都弓起来了,就跟看见了前方鲜鱼的猫咪似的,就差眼睛发绿光了。 顾成殊的目光,缓缓地移到她的面容上,隔着轻轻摇曳的烛火,在升腾的光华之中,他凝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是我……这辈子最讨厌、最嫉妒,也最恨的人。” 可是好奇怪,从他的神情之中,她没有感觉到一点怨恨与讨厌的样子,却让她茫然地,不知如何才能抓住那种奇怪的感觉,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在顾成殊凝视下,胸口涌起的微悸。 她艰难地顶着他的目光,轻声问:“那个人是谁,为什么……顾先生这么讨厌那个人呢?” “是一个,家境很差,智商普通,连就读的学校都很差的,完全不起眼的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母亲却觉得,一百个我,也比不过那个一无是处的人。这太可笑了不是吗?为了达到我母亲的期许,我从伊顿公学到伦敦政经,从麦肯锡欧洲到创建云杉,一路走来,付出了多少,除了我自己,没人会理解。”幽微的烛光仿佛轻微的催眠术,让顾成殊在包裹着他们周身一小块地方的光华之中,第一次将这些隐藏在心中的话,对着自己之外的人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然而,我所有的努力,都被母亲一句话轻易地抹杀了——她在临死前,对她最好的朋友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生下的孩子是我,而不是她看上的那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普通孩子。” 叶深深愕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脸上深重的悲哀,在一瞬间击中了她的胸口,让她无法抑制地连呼吸都透不过来。 她不敢想象,一个努力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在听到母亲对自己这样的评价时,会是多么巨大的打击。 窗外的滂沱大雨一直在下着,敲打着窗户砰砰作响。一片黑暗中,烛光黯淡。香薰蜡烛只有短短一截,又融化得太快,眼看已经快到尽头,连香气都似乎苦涩起来。 叶深深不由自主,低低地叫他:“顾先生……” 顾成殊长出了口气,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才又说:“母亲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整晚整晚睡不着。我……很爱我母亲,我父亲忙于家族生意常年在外,从小我是母亲一手带大的,我也一直以为我会是母亲的骄傲。然而母亲死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在她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令她失望的尘埃。” 一个达不到她期望的,与世上所有人没什么两样的普通人。 一世过去了就永远消失在浩瀚之中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