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殊没有理会他最后嘲讽的口气。他将自己的目光转向窗外,窗外灯光照着春日葱茏的碧树,暗夜中一枚枚新叶在灯光下颜色通透。然而这么可爱景致,在昏黄的灯下却全都蒙上了晦暗不明的迷雾。 在迷雾之中,有些东西又豁然散开。那是他曾看见过的,叶深深的电脑屏幕。被她红着脸急切挡住的那张面容,唇角有着温柔弧度,耳朵下面小小一颗雀斑,泄露了她竭力想隐藏的秘密。 沈暨说,我只是觉得可爱所以逗了一下,结果那只小猫咪想要跟我回家。 他们在旋转楼梯上紧紧相拥,沈暨将面容埋入她的发间,那亲密的温柔,几乎像一层肉眼可见的光芒,从他们的身上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叶深深的秘密,被他刻意忽视、企图深埋在最底下的那不愿触碰的东西,终于还是泛了上来,他不得不直面这一切。 艾戈盯着他的表情,见他一直不说话,顿时也明白了一切。 “所以,在初次见到叶深深时我就知道了,他们是未曾公开的恋人。”艾戈缓缓说道,“而且,叶深深不是单恋。沈暨因为担心我会将他的报复加诸在叶深深的头上,所以两人一直选择不公开。” 然而,顾成殊已经明白了他想要说的话。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艾戈,看着他眼中那些幸灾乐祸的情绪,心想,如果被别人知道了,这个难对付的安诺特先生有这样的一面,会不会大家都很惊讶。 但他在忽然之间无法回击对方。因为他知道,自己眼中泄露的情绪,也未必会比他好看。 他想到一开始就是自己将沈暨介绍给叶深深的,就觉得这件事简直是荒诞又可笑。是他对沈暨提起自己寻找到母亲想要的孩子;是他将叶深深的作品拿给沈暨看,让他对叶深深充满好奇;是他让沈暨来到叶深深的身边,帮助她开始最艰难的历程……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与注视下,就这么开始了。 只是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叶深深,以为他们之间终不过是合伙关系而已。他以为叶深深只不过是母亲的一个遗愿,他对她好奇而嫉妒,羡慕而痛恨。所以他帮助她,企图能让母亲的在天之灵欣慰,而每次看见她遇到挫折几乎崩溃的时候,他又有一种,让母亲看看自己想要的孩子到底能不能比得上自己的快感。 然而,在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叶深深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呢? 只是单纯想拉一把母亲看上的人的心态,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从那个停电的雨夜,他们对着蜡烛开始讲述自己的人生开始吗? 从机场里,看见狼狈不堪的她对着路微吼出自己的理想开始吗? 亦或是,早在路微与他争执,他随口说出自己要娶叶深深的时候,或许一切就已经不一样了。 这一路以来,很漫长,很艰难,叶深深的转变也很缓慢。 总算她对他的态度,从“人渣”进化到了“伙伴”。 总算她对他的称呼,从“您”消退成了“你”。 总算她在他面前说话不再结巴拘谨,笑容也变得开朗灿烂。 然而事到如今,似乎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他永远只能走到她身后,朋友的那个范围内。她身边更近处,有另一个人已经存在了,那是可以牵她的手、吻她的唇,与她一起走到最后的人。 那个位置,不属于他。 她已经将那个独一无二的地方,留给了沈暨。 他说不出任何话,只觉得一种粘稠的血脉从心口涌出,注入四肢百骸,让他全身的热气都停止了行走,身体僵直得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办法都没有。 只这一瞬间得失态,艾戈便了然地微笑了出来,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所以他站起身向顾成殊告辞,说:“我走了,或许还要处理一些事情。” “或许你猜对了,”顾成殊抬头看着起身的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说:“他们是一对恋人。” 所有的蛛丝马迹,在他面前清清楚楚地呈现。只是他一直没有察觉,或者是,强迫自己不去察觉。 艾戈微微眯起眼睛看他,而顾成殊盯着他,声音低沉而又清晰:“但是,我希望你去处理沈暨的事情时,不要影响到深深。”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