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抬手挡住车窗外刺目的阳光,艰难地说,沈暨,我们是朋友吧。 这一句话,让他放弃了逃回法国的打算,让心里那些恐惧烟消云散。 是的,恐惧。他明知道,自己若与深深太过接近,那么她的设计师之路,也会和自己的一样,被艾戈彻底摧毁。所以,在听见她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恐惧不已。 那时他逃避般地下车,扶着旁边的树拼命地呼吸冷冽的空气,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然而深入潜意识的对艾戈的畏惧,让他终于还是选择了逃离。 所以在她解释时,他几乎是半强迫半催眠地接受了深深的解释,执意让自己相信她是真的只当自己是普通朋友。 即使深心里并不相信,但那又怎么样,对他,对她,这都是最好的方式。 他不用再被迫离开,可以继续以朋友的名义呆在她的身边。 然而现在,所有竭力维持的平静被戳穿,艾戈的报复,如期而至,无可避免。 他寄托了所有希望的深深,终究要面临最巨大的阻碍,成为别人疯狂报复他的一个牺牲品。 车内一片寂静。 沈暨的双唇微微开启,又随即紧紧抿住,将一切想说的话都埋葬在自己的口中。 最终,他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艾戈无法控制自己,终于对他吼出一句话:“你的解释呢?你和叶深深的关系是什么?” 他钳口不言,上了旁边自己的车,随即发动,向前方疾驰。 艾戈跟了上去,巨大的愤怒让他如影随形,始终紧咬着前方沈暨的车。 沈暨加快了速度,赶在红灯之前穿越前方的街道。 空荡荡的人行横道上,忽然一只流浪的野猫蹿出,黑影在车灯前方一晃而过,让沈暨下意识地一脚踩向刹车。 高速行驶中的车子,在尖锐的轮胎摩擦声中,失控撞向了路边的花坛。 野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但随即淹没在巨大的撞击声中。 艾戈猛打方向盘避开迎面而来的碎片,因为车速而往前冲了几十米才停下。他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只觉得巨大的恐惧紧紧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让他的呼吸急促,太阳穴剧烈跳动,简直无法遏制眼前涌上来的绝望昏黑。 他下了车,无法抑制自己的狂奔,冲到沈暨的车旁边。 在已经变形的车头上,蹲着一只黑猫,看见他来了,立即钻入了旁边的灌木丛。 隔着震裂的车窗,他看见一动不动昏迷在座位上的沈暨,额头的血缓缓流下来。 凌晨一点半,电话铃声急促响起。 在画设计图的时候昏睡过去,被沈暨抱上床后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的叶深深,大脑完全没反应过来。抓过电话看见上面显示的是沈暨,她才下意识地接通,低低地对着那边“喂”了一声。 传来的,却不是沈暨的声音,而是另一个男人僵硬的中文,语气冰冷:“叶深深,沈暨在叫你。” 叶深深在黑暗中茫然不知所以然,还没有回答,对方将手机拿开,让她听见了极低极低,如同梦呓般的沈暨的声音:“深深……深深……” 她猛地坐了起来,这细若游丝的呢喃,也让她听出沈暨虚弱而急促的呼吸。 “他在……哪里?”她惊惶地问。 她终于听清楚了对方的声音,是艾戈,他说了一个医院的名字,病房的号码。 叶深深立即开了灯,刺目的光线让她眼睛剧痛闭上,但也让她迅速清醒了过来。她一边趔趄地抵着墙穿衣服,一边打电话给出租车无线电台和招呼站。然而深夜根本无车可叫,她穿好衣服在楼下等着,夜风让她脸冻得发木,膝盖冷得站不住,她还是不肯放弃,蹲在地上,一遍一遍地拨着号码。 直到终于有司机应了单子,过来接她,她报了医院的地址之后,便缩在后座上,无力地任由恐惧与担忧将自己淹没。 深更半夜时分,只有医院急诊室永远灯火通明。 她狂奔进门,顺着急诊室跑进去,寻找单独的房间。按照艾戈给的号码,终于找到地方,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吓得后背冷汗都出来了,在确定房间的号码是艾戈告诉自己的没错之后,立即转身,去其他房间一一看过,焦急地寻找着沈暨,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在混乱的急诊室走廊之中,她呆呆站着,只觉得脑袋轰然作响,吓得不知所措。 “叶深深。”有人在后面叫她。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