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先生将话一转,“听说这里的土地都给谢王妃买下了,这路也是谢王妃修的么?” 五皇子不料北岭先生竟连这个都知道,也不隐瞒,笑道,“王妃每年冬天施粥,春天出种子粮或是按工算钱,让管事组织人来修的路。”忍不住夸了自家媳妇一句。 北岭先生望着远处蓝天之下绿树掩映中隐隐飞扬的檐角,道,“王妃的眼光令人赞叹。”他早听说过南郊这处地方,主要是太有名了,去岁地动时,这里安然无恙,周围人浑然未觉,仿佛有神明庇佑,故而,不少人说这里是一处福地。然后,这处地方的来龙去脉,北岭先生也就知道了一些。 五皇子笑,“王妃细致周到,这里的事,多是王妃与四嫂在办。我充其量只是帮着找了个画园子图样的先生。” 北岭先生就心里有数了,当他看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景致也不以为奇了。北岭先生也得说,“实在是个好地方。” 五皇子指着远处一片青砖瓦房道,“我在礼部当差这几年,春闱时有些贫寒举子,来帝都盘缠花销尽,只得寄居寺庙等地,这一片房子是给贫寒的举子们住的,花销由朝廷出。”其实一般举人功名很少有太穷的,当然,也有生活艰难的,这也算是朝廷德政了。 北岭先生甭看是个做学问的,老头儿半点儿不糊涂,道,“这里的地不便宜吧?”给他送宅子送地的不在少数,比这里地段儿更好景致更美的更是不罕见,那是冲着他的名望他的地位。不过,北岭先生罕见有谁会特意建房屋给贫困无名的读书人居住的。 五皇子并不说什么银钱乃身外之物的话,他正经在朝当差的皇子,自己分府过日子这些年,经济事务人情世故都懂。五皇子道,“去岁入手时便宜,如今投入已经回本了,不然也不会建出这批房屋。” “当初购置土地时,就是这样打算的么?” “那倒没有。”五皇子便与北岭先生说起这块地的来历,朝廷如何建出廉租房,官员如何嫌地方偏僻不愿来住,他家王妃如何能干,当然也没落了他家王妃的合伙人四皇子妃,俩女人如何建设这里的景致。及至这块土地的用途,五皇子道,“王妃虽妇道人家,见识并不逊于我。她说我家并非商贾,不必去逐银钱之利。朝廷建的安置宅子,那里住的都是官员,虽品阶不高,家境也寒苦些,却也是正经读书人。这百年间,战火离乱,刀戈四起,如今天下太平不过几十载,文脉复兴,就在眼前了。所以,这里原也是想着建了房舍,便宜些卖与读书人的。再有实在困难,一心向学的,也有免费的房舍可住,只是条件略艰苦,一日三餐由朝廷出银钱供给。我想着,凡一心求学向学之人,身外之物原就不大看重的。先生不愿侍我朝,这是先生的风骨,当年先帝也是极敬仰的。可我想着,前朝今朝不过是天意更迭,先生这些年,行的是儒家大道,江北一带文风兴盛,与先生数十年如一日传道授业悉悉相关。我并无豪宅显位相赠先生,只是想请先生主持闻道堂,留在此地,振兴文脉。” ☆、第166章 入彀之二 如穆元帝所言,五皇子的确是历练出来了,他自始至终根本没提送宅子给江北岭的话,只是围着这片地方说了自己的畅想与朝廷的计划。 江北岭自不是给五皇子一忽悠就心动的毛头小子,他道,“这是朝廷的德政啊。” “都是应当的。”五皇子道,“朝廷应当如此。” 江北岭虽没有应下来,也随着五皇子好生看了看周边环境。江北岭道,“老朽将九十的人了,怕是难担此重任。” 五皇子笑,“先生今年不过八十五,传道授业,亦在言传身教,若先生是安于享乐之人,也就不是先生了。我虽是晚辈,也知先生不是能闲下来的人。圣人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只是,这话对善观时事者是对的,可古来大贤大德,从不是独善其身之人。” 五皇子虽未能说服江北岭,回府时心情也不错,五皇子世情越发通达,与谢莫如商量,道,“我看但凡有本领的人,架子也便大些,我是不是要多请北岭先生几遭才好。” 谢莫如道,“殿下不是请九江帮着劝北岭先生了么。” “九江是九江,我是我,这如何能一样?”五皇子道,“我还想着,要不请父皇出面……” “当年先帝出面也没留下他,何况如今?”谢莫如想了想,“再者说,江北岭这把年岁,再摆什么三延三请的架子反低了格调。听殿下说的,他倒是也颇有些心动。” 五皇子道,“我陪着北岭先生走了大半个山头,说句老实话,他年岁虽是有了,身体真正不错。”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