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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影。

    周晋珩将手掌摊开在眼前,任由手心的冷汗蒸发到空气中,视线掠过深浅不一的掌纹,令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场景。

    说是很久,仔细算算不过两年多前。彼时他和易晖刚住到一起,正处在长辈们的高压监控下,回家的次数频繁,因而与易晖的相处时间被无限拉长。

    他身不由己,心烦气躁,自是不会给谁好脸。易晖则与他相反,不知道被谁洗的脑,以为是他主动回来的,每次都高兴得像个傻子。

    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傻子。

    周晋珩有点惊讶于自己脑子突然不清醒,竟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先是扯开嘴角笑了下,而后看着手心弯曲延伸的掌纹,笑容里的自嘲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一抹难得的温柔。

    那时候的小傻子总爱趁他睡着,趴在床边捧着他的手,柔软的指腹在他手心摸来蹭去,口中念念有词。

    由于动作太轻声音太小,浅眠如周晋珩只被弄醒过两三次,偶然一次心情还不错,耐着性子听易晖说这么做的原因。

    “你的生命线很长很长,比我的长多啦,但是爱情线有一点点短……不过没关系,我帮你摸一摸,再吹一吹,就变长啦。”

    当时的周晋珩不屑嗤笑:“你知道什么叫爱情?”

    小傻子知道害羞,红着脸支吾半天,说:“知、知道啊,就是想见你,想跟你天天在一起。”

    周晋珩把床头的哆啦a梦拎起来扔他怀里:“你还跟这玩意儿天天在一起呢,你爱它吗?”

    小傻子登时慌了,急忙解释道:“不不不一样的,它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我的老公。”

    最后几个字细若蚊呐,说完把脸埋在哆啦a梦的肚皮上,耳朵尖都红透了。

    这副模样总能勾起的周晋珩身体里那些近乎邪佞的欲望。他撑起身体,凑到易晖跟前,嘴唇贴着发烫的耳廓,坏心眼地逼问他:“知道叫老公,那给不给操啊?”

    小傻子被喷薄在耳畔的热气和低哑的嗓音弄得浑身战栗,想往后撤又舍不得,生怕不赶紧答应周晋珩会反悔,抬起头露出两只水润黑亮的眼睛,痴迷地看着他,声音闷闷的却很清晰:“给,你要什么,我都给。”

    从卫生间里出来,周晋珩的阴着脸擦头发,用粗暴的动作无声地诉说懊恼。

    梦里不由自主也就罢了,大白天醒着随便想想,居然也能失控。

    胡乱擦了几下,周晋珩把毛巾甩开扔在地上,再次拿起手机看,屏幕上空空如也,没有新消息。

    他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只好把认识的在s市有点能耐的人挨个拜托了一遍,包括他看不上的那几个狐朋狗友,按说这会儿该有反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这次小傻子打定主意要躲他,所以故意不让他找到。

    他知道小傻子其实没有那么傻,不然怎么能躲这么久,不然怎么会让他……

    周晋珩抬手抓了几下湿漉漉的头发,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骤然响起的铃声让他暂时抛却了这股无名的烦躁,又在接起来的瞬间因为没听到想听的声音更加失落。

    电话那头的方宥清敏感地察觉到什么:“怎么了?接到我的电话,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周晋珩下意识否认,“刚起床,有点累。”

    方宥清不疑有他,言简意赅地道明来意:“周末美术馆的美术展,有我的作品展出,不知能否有幸请到大明星莅临指导?”

    周晋珩迟疑片刻,道:“周末我有工作。”

    “很重要的工作吗?”

    “嗯,很重要。”

    方宥清愣了一会儿,很快调整好状态,语气听不出丝毫异样:“啊,那太可惜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挂断电话,周晋珩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对自己刚才说的话产生迟来的疑惑。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方宥清的邀请,还是用谎话搪塞过去的。

    他请了整整一周的假,预计用一天时间把离家出走的小傻子找回来。

    那剩下的几天呢?

    其实完全可以答应的,毕竟他从未拒绝过方宥清的提出的要求,哪怕方宥清当年执意要出国,他也没有说半个“不”字。

    骨子里的骄傲让他说不出卑微乞求的话,好比在面对强加于他的婚姻时,他得过且过,消极抵抗,始终梗着脖子不肯服软,然后理所当然地把无处安放的暴躁和怨气发泄在小傻子身上。

    可小傻子又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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