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付出所有。 「萧衍,能不能让我跟你走?」 将浓烈的思绪脱口而出时,我看见他扬起讥誚的冷笑。我喜欢拥有表情变化的他,但这次的笑容我实在喜欢不起来。 「你?」他放下擦不乾净的匕首,斜瞟我一眼,「做白日梦呢。」 「我是认真的。」我不悦地反驳。 他仍旧不把话当一回事,只淡淡撇过头,将菸头凑近唇边,对大海吐出一口白雾。 我的心口好像也被什么烟燻着,逐渐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突然有点喘不过气。 「我是认真的。」我又复诵一遍,希望这次的语气能让他感受到我的诚恳。 像是为了彰显我们不同,萧衍从口袋掏出一把手枪,慢条斯理地拆下弹匣,手腕一翻,将一颗颗子弹倒在桌上,他垂着眼帘漫不经心地把玩,随后对我说:「你我不是同路人,我们不会有结局,大不了三天后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一程,也算尽了这几天的情谊。」 话音不轻不重地落下,我像是被判处死刑的囚犯,被浇了桶比汽水还要沁寒的冷水,浑身冒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畏颤与痛心,那痛是深达骨髓的尖锐,一下一下缓缓地扎、缓缓地折磨,让人不死,却想以死解脱。 我默默流下眼泪,不再说话反驳,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也没用什么东西擦拭被眼泪润湿的脸,只任它们滑落脸颊,坠在衣服上,浸湿领口。 突然很后悔今天把头发绑起来,因为我从露出来的眼角馀光瞥见,萧衍正朝这边看过来,转玩子弹的手指一愣,表情怔神,似乎是没料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由得呆愣。 萧衍也只是怔了一瞬,没有任何表示或回应,一如往常沉默。我吸吸鼻子,赌气地别过头,不再多看他一眼,继续闷不吭声地流着我的委屈。 独自沉浸在悲伤里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走得特别慢,所有五感皆被侷限在距自己咫尺的范围内,彷彿世界上七十多亿的人都蒸发了,独留我冗自沮丧,脑中嗡嗡地响,一阵耳鸣,一阵眩晕,却盖不掉那些惹人哀伤的种种,它甚至被无限放大出来,成了丑陋无比、嗜血如命的巨兽,不断追猎步履蹣跚的我,然而越想挣脱,却越是无法挣脱。 良久,灰压压的天空再次飘起细雨,我望着地上渐次深沉的色块,总觉得这场雨是为我下的,替我宣洩那些痛心疾首的东西,情绪终于缓过几许。 用手背擦去泪痕,我回过头,这才发现萧衍不在位置上,不知何时离去的。 他连消失都悄无声息。 换我愣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感觉下一波低潮要来临时,萧衍驀地出现了。 带着一支热腾腾的烤香肠。 「拿去吃,别哭了。」 萧衍隻身站在大伞里,离我几尺,微湿的手递来一支用竹籤插着的烤香肠,上头还冒着裊裊热气,是刚出炉的。 雨下得突然,他来得也突然,我总是猝不及防地被撞个满怀,毫无防备。 我将脸埋进掌心里,愣是没接下那支香肠。 伞外阴云绵绵,伞内也落下一场没有尽头的雨,簌簌雨滴渗出我的指缝,坠在地上溅出水花,化成一地狼狈的渍。 「萧衍。」 「你能不能别对我好?」 「因为我会擅自期待啊……」 「我真的会期待啊……」 别对我好,我会期待你心软。 期待你带我离开。 期待你也爱我。 萧衍,你能不能爱我? 能不能带我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