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老齐慢悠悠点起一根烟,吸一口,又吐一口:“说说吧,今天听墙根这事谁带的头?” 办公桌前,男生们一字排开,头垂得很低,涝秧茄子似的,唯有一个人昂着头,一脸无所谓。 老齐抬手一指:“北平,你说说。” 北平:“说什么?” 老齐眼睛一眯,挺唬人的,“你说呢?别装傻,今天谁带的头?” 此刻,站在北平身旁的董力生最紧张。他俩关系不好,尽管被安排住进一间宿舍,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因之前芥蒂太深,一起生活了两个月,关系仍不见改观,昨天还差点因为做卫生的事吵起来,幸亏宝良及时将两人分开,不然又是大闹一场。 今天这事,算董力生挑头儿,他想纪北平肯定会落井下石,所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想想对策。总之,要咬死牙关不承认。 老齐看了看面前沉默不语的纪北平,“怎么不说话?哑巴了还是心虚?我记得,你挺伶牙俐齿的。” 纪还是那副懒洋洋的面孔,语气很平淡地说:“您就当我心虚了吧。” “好。”老齐把烟掐了,冲其他人挥挥手,“既然有人承认,你们就先回去,具体处罚我一会儿找人通知你们。”目光调转,重新落在纪北平脸上,“你,留下。” 不想冤枉北平,春生刚想说点什么,老齐继续挥挥手,似乎已有点不耐烦,“你们赶紧回去,若是闲的没事,一人写一份检查明天早上交给我。宝良,你是班长,你写5000字。” 宝良腿软,哭丧着脸答应了一声。走出办公室,宝良照着春生屁股后面就是一脚,“叫你丫多嘴!害的老子要写5000字的检查。” 春生踉跄一大步,扶墙站稳后才对宝良狠狠白了一眼,“你活该,张宝良,作为班长,你连句实话都不敢说。今天这事,是人家纪北平挑的头吗?我就想替他说句话咋了。凭啥捅娄子了,让人家一个人扛?” 他的话让董力生如鲠在喉,他觉得春生句句都是冲他去的,“廖春生,你别装好人!忘了吗?纪北平原来也打过你,小学时还把你书包从二楼扔下去,还把你作业本烧了,他欺负你时,怎么没想你的委屈?我看你是看书看傻了,敌友不分!” “他没烧过我作业本。”春生很肯定地说,“他倒是把你作业本烧了不少,董力生,你是不是前几天生病,把脑子烧糊涂了?今天纪北平可是替你顶罪,你心里一点感激都没有?你俩有矛盾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人家容川都开始跟纪北平改善关系,你咋还揪住人家原来的错误不放?你心眼太小,不是……” 春生本想说“你不是男人。”可又怕董力生揍他,最后拖了一个长音,把话改成,“你不是一个好战士。” “呸!”董力生狠狠往地上啐一口,“什么好战士坏战士,老子根本就不想当战士,当初来北大荒就是被你们骗来的,我家成分好,完全能在北京给我安排工作,结果你们一个个信口雌黄骗我说这里风景好,顿顿吃白面,每月还有工资拿!结果呢?风景哪好?一年四季有他妈一半都在下雪。顿顿白面?白面在哪儿?我就知道咱们顿顿还吃窝窝头,喝野菜粥,跟在北京时有啥区别?” 董力生越说越生气,他想当初来北大荒就是一个错误,如今怎样都无法弥补的一个错误。如果时间能倒流,他宁愿把腿弄折变成残废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做农民。说是兵团战士,可他们跟农民有啥差别? 想到还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上很多年,甚至一辈子,他就要发疯。他指着连队办公室的方向,用很大的嗓音说:“还有那个纪北平,他活该,我今天又叫他去吗?还不是他自己愿意去听!我有逼他吗?一切咎由自取,赖不着我!” “力生,你小点声!”生怕齐连长听见,宝良赶紧去捂董力生的嘴,“你今儿个是咋了,说话全是雷那!” “不要你们管!天塌下来老子一个人顶着!”大吼一声,董力生推开所有人情绪激动地跑出了连队。 “他会不会出事?”春生很担忧,刚要去追,一个人叫“张军”的知青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