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底就红了,与此同时,眼里恶意大盛。 他最开始也以为他身边的人都跟他一样有一腔热血,他最开始也以为那个“誓与毒枭不共戴天”的副局长真是个铁骨铮铮的人物,他最开始也以为他跟他搭档的关系也是像他们这样不惜死在对方前头的……即便他后来遭逢背叛,他也依旧怀有最后一线希望,他以为他们最起码会怀着愧疚善待他的家人。但他们并没有。他们就像阴间没有感情只知勾命的黑白无常,砸烂了他的生活、捣碎了他的信仰。 他恨毒.枭么?即便到如今,也还是恨的。他如今走到自己的陌路,也依旧没有忘掉太多其他人的陌路。他目睹了太多人只是因为一时好奇或一时粗心,一着不慎,一辈子都搭进去了。常春藤联盟学校的海归、刚刚晋升经理的上班族、儿子还未满月的新手爸爸、正跟男友规划婚礼的年轻姑娘……他们本该有大好的人生。 但他更恨市局缉毒队伍里那些披着人皮的兽。他们口号喊得十分具有煽动性,然后面无表情看着年轻人头脑发热往前冲,自己在后面默默断了年轻人的后路。 金阳慢慢道:“我本来可以不杀你们的,但你们杀了我太多的兄弟,不给他们报仇,我没脸去见他们。” 张思芮缓缓纠正道:“是击毙。” 金阳的神色动了动,在他还是一个能用“击毙”描述杀人这种行为的时候,他们办公室里也有一个像张思芮这样一板一眼的小女警。但那小女警从警第二年就“因公殉职”了。他给她收的尸。是个寒风刺骨的冬日。他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她的尸体还是温热的,他低头默默看着她,希望她能突然睁开眼睛用平常讲冷笑话的语气说“金阳,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但还未回到局里,她的尸体就硬得掰不开了。 金阳的眉心突然出现了一个红点。是狙击手就位的意思。他嘴角勾了勾,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望着张思芮,在扣动扳机之前出乎预料地露出一个仓促的笑容,他沉声道:“这个局面其实我早就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 张思芮微眯着眼睛上牙用力往下一磕,与此同时,她听到“啪”的一声空响和“噗”的子弹入肉的闷响。她瞠目盯着金阳,下意识地后退,眼睁睁看着他带着眉心的血洞,“扑通”跪倒在她面前,再缓缓俯卧进泥地里。 有一线阳光自树叶的缝隙里落下来,空荡荡地照在地上不知何时被退出来的两粒土制子弹上。 第38章(完结) 第三十八章 金阳在滇省活动六年,六年里他带着一身的疤瘌,成了滇市最大黑.社.会组织“炽道”的头目之一。“炽道”跟其他黑.社.会组织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开地下赌场、搞私人高利借贷、使用非法手段垄断本地矿业、圈养打手杀手,甚至跟滇省部分高官盘根错节,一度左右滇省的选举工作。但“炽道”有个特色,就是不沾毒。并非一开始就不沾的,是在金阳渐渐掌握了话语权以后不沾的。不但不沾,“炽道”甚至数次悄无声息地配合滇省的缉毒队伍,在不遗余力地打压本地的毒.品生意。 “金阳在滇省活动的六年里,滇省的毒.品价格从一克一百多一路涨至一克三百多。当然,这个成果首先是滇省缉毒警的功劳,但,市局的人是这么说的,十个线人都抵不过一个金阳。金阳是真的黑社会头目,黑社会能做的恶他都做了,要一一盘点出来,够枪毙几个来回的,所以毒.贩向来不怀疑他。” 付崇峥在大都市立人民医院的病床上神色复杂地跟前来探望的同事们漫聊着。在那种情况下,金阳自己肯定是活不了的,但他明明可以拉上他们两个一起上路,却悄悄退出了子弹放过了他俩。付崇峥要不是意志足够坚定,跑不了得体会一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金阳在滇省行事非常低调,由于有两个忠心的朋友和下属帮忙配合,所以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绑架过三次大都来出差的警察,两次是市局的警察,一次是西城的警察。第一次绑架是成功的,但最后抵不住心里的不适,两天后给放了,他全程没露面,令人做足了戏,所以即便是当事警察,直至今日也没弄清楚乌龙绑架案是什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