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为人臣子,便当一日恪守本分,以兴我大昭为己任。今日过后,儿臣恐不能再履行己任,故而,有事起奏,不敢拖延。” “哦?”皇帝浅淡一笑,“恒王妃所奏何事?” 卫子楠定了定,开口不疾不徐,每一字咬得清晰有力,透彻人心:“儿臣要弹劾一人。” 她要弹劾人?!没有听错吧! 百官之中顿时有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亦有人不惧反笑当她要闹笑话。 这位恒王妃,传说中不过是个软柿子,只能窝里横,要不把恒王管得服服贴贴,要不就是和太子妃母女斗争到底,最后在战场不让寸土而已。放到其他地方,其实是个好说话的主,半天憋不出个屁来,尤其不擅长口舌之争。且她班师回朝之后就上交兵权,火急火燎解决人生大事,难道不是个俗人女子么。 譬如那次接风宴,连场面话也不会说,别人问一句答一句。 这样的人,她居然要弹劾别人? 有人看笑话,有人胆子小,亦有反应快的,顿时心就凉了半截——这回怕是轻敌了。 “你要弹劾何人?” 卫子楠目不斜视,眼睛低垂依旧盯着地砖:“儿臣要弹劾的,是丞相王临王大人。” 一语毕,满朝哗然。 朝堂顿时如同一锅沸水,各官员交头接耳不知她闹的是哪出。弹劾丞相岂能是小事,这位居然张口就来,真当上朝是儿戏了不成! 不及丞相站出来,已有人在她话音刚落之际,就发生质问而来:“恒王妃莫要把朝堂当儿戏,弹劾当朝丞相,空口白牙可不行!” 附和声此起彼伏。丞相斜眼瞥她,压根儿没当她是根儿葱,倒是三皇子晶亮了眼睛,只等她往下继续说。 皇帝在龙椅上,只是轻咳了一声,朝堂霎时又都安静下来:“恒王妃,你且说清楚,为何要弹劾丞相。” 她要弹劾丞相,并非一时兴起,归来的四个月里,她根本就不曾闲过。她需要的信息,某些人的把柄,都在很小心地搜集。只是苦了她,还要装成一个目光短浅,侧重后宅的人。不仅丞相,她还要弹劾木永忠呢,不过这老家伙今天不在,算他走运。 在一片质疑声中,卫子楠不慌不忙,并未因满朝质疑而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兹事体大,非一本奏折可以明说,故儿臣今日趁上朝之机特来明说,免得实情再度不达天听。丞相大人为国操劳近二十载,是我大昭中流砥柱,然听到的赞美多了便容易忘记本心,实在遗憾。时年高北之战中,有一押粮官乃是丞相妻弟,姓袁名固,因玩忽职守致使粮草被劫,我前线将士不得已分兵救援,死伤百余人。彼时仍是先父领军,按军规要斩了袁固,不料被丞相多番阻拦,劝说父亲大事化小。父亲却是不肯,随后向父皇上奏多次,请陛下杀鸡儆猴,保障前线有粮迎敌,却不想请愿石沉大海,杳无回音。后来才知,奏折尽数被丞相拦截,不曾上报父皇。幸而此后再无粮草被劫的情况出现,否则大昭不敌,各位大人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议论女子是否可以为官。丞相大人包庇重犯,令我将士白白牺牲百余人,此乃一罪。” 丞相老脸比墨汁儿还黑,听卫子楠铿锵有力地历数他的罪状,想要辩解却碍于皇帝要听未敢阻拦。 她说的,倒也是实话。 卫子楠继续说:“儿臣接管恒王府中馈之际,因核查田产庄园,偶尔得知恒王名下某一处庄子与丞相名下一处临近,故而稍有留意。后来,儿臣发现丞相庄子中住的皆是幼童,瞧着像是一家书院。然儿臣觉得奇怪,便着意查探一番,发现这些孩童竟都要卖给城中老鸨充作小倌,幕后主使乃是丞相大人的幼子李宽。不论这些幼童是否良籍,来自何方,我大昭官员□□已算重罪,更何况纵容私养小倌,做人口买卖!此乃二罪。” 朝中安静地能听见一根针落下的声音,不,还能听到抽气的声音。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