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正亮着灯,窗前坐着两个人影,昏黄的灯光将人影映在碧纱窗上,形成了暖暖的朦胧的影像。 云迟一眼就认出,那两个人影一个是花颜,一个是苏子斩,似在对弈谈天。 他立在墙下的阴影里,那么瞧着,头顶雪花落下,他忽然便有了近乡情怯,这一刻,一步竟然也挪不过去了。 他不由地想着,如今苏子斩有记忆了,记起四百年前的事儿了,那一世的他们,如何初见,如何嫁娶,如何相处,如何同生共死,是他从来没有参与过的,隔着一个天地,他从来不知的。 他发现,他没见到他们时,他可以能够让自己不在意,只要花颜安好就好,可是如今见着了,却忍不住从心底滋滋地冒出酸意,这感觉,似要将他淹没。 任他钢筋铁骨,这一刻,也有些身体发颤腿脚发软心里翻江倒海的潮水往外流,压制都压制不住。 西墙下距离正房不远,他甚至可以听到屋内传出隐隐约约的声音。 花颜声音不满,似有愠怒,“苏子斩,你方才还说让我一步,如今转眼就杀个回马枪,说话不算数。”说完,她恨恨指责,“枉为君子。” 苏子斩声音温和含笑,“我是说让你一步,但你却也忒不讲道理了,谁说让完就不能打回马枪了?” “我不管,你说让的,如今不让就不行,这一子,你不准下在这里。”花颜耍赖,“你拿回去,我重下。” 苏子斩抬手揉揉眉心,无奈地又气又笑,“你怎么还跟上辈子一样?三步一悔棋,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我还以为这毛病这辈子你已经改了。” “改什么?”花颜不客气地说,“在你面前,我还需要改什么?我就是这德性,上辈子便没藏着掖着这些毛病,这辈子自然不会。” 苏子斩抬眼瞅她,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更是气笑,“你明明棋艺高绝,若真认真下,赢不赢我先不说,和棋总是有的。两辈子,你偏偏故意这么下,是想故意气我?” 花颜白了他一眼,“上辈子,你脾气对着我时好的不行,我就是想看你发火,你每每都要让着我,就是我三步一悔棋,你也不说半个不字。这辈子,你这脾气倒是换了个样。”话落,她瞪眼,气势汹汹地说,“怎么?这刚下一局,就受不了我了?上辈子你可陪着我这么玩了七年呢,耐心好的不行。” 苏子斩一时被噎住,无奈又好气,“好好好,姑奶奶,我今日晌午不过是强行让你多吃了一碗饭,你到晚上就这么折磨我,我陪着你下就是了,你想悔棋重下,那就重下好了。” 花颜见他让步讨饶,这才满意了,重新落了子,“我下这里。” 苏子斩低头一瞧,嘴角抽了抽,“你确定下这里?” 花颜点头,“嗯,确定。” 苏子斩十分不放心她,“真确定吗?不反悔了?” “真确定,不反悔。”花颜一本正经,看起来十分认真。 苏子斩险些就相信了,于是,他捏着一子落在棋盘上。 他刚落稳,花颜便反悔了,伸手去拿棋子,“不,我不确定了,我重下。” 苏子斩抬眼无言地看着她,彻底拿她没辙了,“你这般下法,下到天亮,这一局也下不完,我认输了行不行?” “不行。”花颜很是果断。 苏子斩拿出杀手锏,“天色晚了,你要早些休息,太晚熬夜对胎儿不好。” “我睡不着。”花颜摇头。 言外之意,她睡不着,他也得陪着他,不能睡,打发时间最好就是这般下棋,磨功夫。 不知怎么回事儿,她今夜就是不困不想睡,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期待什么,总之,不想躺去床上,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这心空落落的,似有什么牵扯着,但又说不上来。 她抬眼看了一眼摆在房间的梅花瓶,这一株梅花是今天新换的,还开的正好,桌案上零星落了几个梅花瓣,她又转头看向窗外,黑浓浓的夜色,但顺着屋中的灯光,也能看到飘了雪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