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比赵荞年长五六岁,多年来的生活却简单雅致,接触的多是些富贵体面的人物,说穿了算是个不沾尘俗、不谙世事的人。 对赵荞来说,这类人是她最懒怠沟通的对象。 因为他们看待这世间的角度与她不太一样,她时常不知该怎么用他们能理解的措辞,去解释她自己习以为常的某些事。 而且马车颠簸了一夜,此刻她困得要命。又迟迟没等到结香回来,多少有点焦灼,哪有心情纠缠于“为何选择黄历不宜出行的日子启程”这种破问题。 “总之你记住,这趟出来一切由我主事,管你明不明白、习不习惯,按我说的办就是。” 做为颇受顶头上官与二位陛下器重的年轻太医,韩灵一向也很得各方礼遇,这些年就没遇到过这样又凶又横与他说话的。 他“哦”了一声,抿唇没再吭声。 ***** 韩灵不是个小鼻子小眼的人,虽因赵荞那略显强硬的态度而生了点闷气,但也就气了一会儿。 待贺渊回来时,他已默默将自己哄好了,又笑呵呵说些有的没的。 伙计领着阮结香来敲了门:“几位贵客,这姑娘是你们……” “是,劳烦小哥了。”赵荞点头谢过,示意阮结香赶紧进来说话。 待伙计的脚步声听不见后,阮结香才弯腰附在赵荞耳畔。 赵荞挥挥手:“坐下说,让他俩也听听,免得待会儿又追着我问东问西。” 贺渊看了韩灵一眼,心下有点无辜的憋闷。 肯定是这家伙方才问什么废话了。 “寻到‘合适’的船了。他们这趟共出八条船,两条载人,剩下的载货。船家老大说,预计吃过午饭装齐人、货,最迟未时就能出发。中途会在沿岸小码头下几次客,也会陆续有新客上船,最远只到原州。价钱谈好了,但我说要等大当家二当家去看看才能定。” 阮结香一口气将事情说完后,自己倒了杯茶饮尽。 “行,那就去看看。”赵荞站起身来,回眸看向贺渊与韩灵。 贺渊没二话,自觉跟上。 韩灵有满腹疑问。 例如,什么叫“合适的船”?又例如,为什么不寻直接到松原郡的船,却要从原州绕一截? 但他最终忍住了。毕竟先前才因为黄历的事在赵荞那儿碰了一鼻子灰,不太敢再问了。 ***** 去看过船后,赵荞顺势与船家老大套起近乎。 “……船家老大,我瞧着您两艘载客的船在这码头怕是上不满客的吧?沿途挨个靠小码头下客再补,这可是劳神费力的活儿,您和您这班兄弟也算吃得苦中苦了。” “那可不?”皮肤黝黑的船家老大蹲在船头,使劲吸了两口水烟,撸了撸袖子咧嘴笑,“若不是这些货得赶日子到原州,我也想明天或后天再走咧。到时出门的客多,我揽两船全是到原州的人,中途不必靠小码头,那敢情好。” “没事没事,您比别家货船出得早,这六船货到原州一卸,立马又能再揽六船货往回走。跑得快些,别家货船落在后头可抢不去您这大宗买卖,那还不得赚个盆满钵满?这就是老话说的,鸟儿起得早就吃得饱。” 赵荞张口就来,热情洋溢地帮着船家老大畅想赚个盆满钵满的场景,他自是受用。 跑江湖讨生活的人,新年伊始初次出门,听到吉利话总是高兴的。 “真不愧是当家的,说话就是中听。不瞒您,我家前几年多跑庆州、遂州、淮南,这还是头回跑原州,在那儿没门路,说不得到时整队空船回来咧。但我还是就盼着承您吉言啦!”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