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垂眸,讪讪拿筷子轻拨着碗里的饭粒。 “惊蛰日到松原之前,我已命柳杨与原州府通气,循线将冯老九留在原州的人一网打尽。他们又倒查上京畿道枫杨渡,两地官府联手,四月里就剿了冯老九的老巢,但冯老九本人逃了。” 斩了对方最重要也算是眼下最后一条隐秘金源,他们可不对“赵大春”恨得牙痒痒么。 “合着我帮你背了口大黑锅!” 赵荞白眼兮兮嘀咕着,想了想,又道,“既名单上说‘身份不明’,那就是他们没确定‘赵大春’的身份,我没危险到火烧眉毛的地步吧?你昨日那么急将我丢上马背就到这里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这次抓到的人里,有一个是冯老九那艘‘头船’的船工。你当初毕竟在他眼前晃了大半个月,他一进京就认出你是‘赵大春’,”贺渊认真看着她,“就是你去医馆那日。” 从在街头去医馆为岁行舟问补血方子那日过后,一直到廿七早上进内城,白日里贺渊几乎都跟在赵荞身旁。 且赵荞柳条巷那宅子前面的邻居就是前兵部侍中敬慧仪,入夜后想要无声无息潜入赵荞宅子不太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惊动敬慧仪的人。 再有,柳条巷的宅子大多在武德朝时被赏给在复国之战中有卓著军功的年轻将领,如今那些人在朝中也举足轻重,宵禁时自是皇城司卫戍夜巡的重点区域之一。 那些刺客也不傻,知道这利害,没敢立刻妄动。 “若你继续留在城中,但凡出门就可能被盯上,所以陛下命我趁他们现在还没彻底回过神时,立刻将你带上来。” 泉山虽在京郊,可此地是众多宗室、勋贵们的别业所在,寻常闲杂人等上不来,还有皇城司卫戍与执金吾北军两部联手日夜巡防,可说是镐京附近方圆百内里,除太上皇所居尚林苑行宫之外最安全的地方。 ***** 所有事的说清楚了,赵荞也就没了昨日那般摸不着头脑的火气。 她低垂眼眸,勾起唇轻道:“好,我都明白了。既是这样,我不会闹着要下山。你可以放心留我独自在这里,忙你的事去就好。” 贺渊沙哑轻笑一声:“信王殿下指定由我贴身护你,直到那名暗线被查出来,城中所有刺客全部清除为止。” 他是负责在第一时间里控制局面,使事态不致恶化,三天来已完成使命,接下来城中的事已移交给总统领林秋霞主理。 “这可真是个噩耗,我俩又要绑在一起了,”赵荞自嘲般笑笑,“那公私两论。既岁行舟所做的事你都已经知道,如今也你该懂廿七那夜我为何会说那些话了吧?当时我说的话依然有效,你想好后就提补偿条件。待圣谕准我下山回城,我俩还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就算昭宁帝不会重处赵荞的倾向已十分清晰,就算贺渊想不起邻水的事,赵荞心里还是自责,总觉愧对邻水那四十多个殉国的英魂。 她想,连她自己都过不去那个坎,何况贺渊? “若岁行舟早些自首,朝廷或许能早有防备,那些人或许也……而我,明知这一点,还是帮着他隐瞒,做完了‘续命’这间事。你会恨我吧?” 赵荞抬脸,略歪头看向贺渊,静静看着对面的贺渊。 这还是她半年来第一次在贺渊面前提到邻水的事。 他看起来对这讯息没有半年前刚醒时那样激烈抗拒,没喊头疼,只是微蹙了眉心,这个反应完全不在赵荞的意料中。 贺渊似乎愣怔了片刻,才满目愕然地回视她:“你这姑娘是不是傻的?” 无端端被骂,赵荞也愣住了。 “从松原回京的路上,堂兄教训我,说天底下大约没第二个蠢货会像我这样,责任感过头,什么都想往自己头上揽。同样的道理,邻水的事和你有什么相干?” 在赵荞脑中乱成一锅粥时,贺渊低下微红俊颜,沙沙的嗓音里藏着隐隐闷笑声:“阿荞,我有个疑问,关于从前的事。”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问什么?” 炽盛阳光斜斜洒进亭中,将贺渊两颊蒸腾出可疑红云。“从前,我是不是时常亲你?” “啊?”这什么鬼问题?! “你觉不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实在很像……” 贺渊觑了她的唇一眼,没好意思将话说完,因为太流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