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心智正常的人在无预谋的不得已之下初次动手杀人后,都不会像话本子、戏折子里讲得那样平静或快意,会因人而异需要长短不同的缓冲。 这期间尤其不能遭逢大起大落的情绪刺激,否则就会像赵荞这样, 突然陷入五感迟钝的浑噩状态。 以往有些新进内卫武卒首次杀敌后也曾如此,就连贺渊自己,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猝然遇敌, 向对方下了死手后,也是懵了整日才缓过劲来的。 所以他大致能明白赵荞此刻是怎样的感受,也就很容易懂得她眼神、动作、表情背后的含义。 “知道你一时想不明白的,坐下慢慢想,没人催你。” 贺渊温声笑哄着,抬手以拇指在她唇上轻柔一按,将那柔软樱红的唇瓣从洁白贝齿下解救出来:“别咬自己, 乖,松口。” 他牵着她的手,温柔地将她诱入怀中,让她侧身坐在自己腿上:“坐这里,不要动来动去挡住我上药。嗯?” 这时候的赵荞与平日完全不同,又呆又乖,让做什么做什么,温驯绵软,让人只想嗷嗷叫。 她老老实实侧身坐在他腿上,双手规矩放在自己腿上,纤腰微侧,尽量不挡着他左肩的伤口,浓密蝶睫缓慢扑扇,显然很认真在思索。 贺渊没再说话打扰她的思绪,唇角上扬的弧度像个偷偷作弄了心爱小姑娘的顽劣少年。 小圆桌上放着擦拭伤口用的浸药清酒与干净棉布。贺渊怀揣着满心失而复得的雀跃甜蜜,取了棉布沾了点清酒,反手在伤口外沿随意拭过去,敷衍做着上药前的清理。 他将旁人赶走只留下赵荞,是因为知道此刻若她周围的人太多只会增加她的负担,使她更加茫然无措。倒不是真要指使她给自己上药。 他向来不太舍得让她做什么的。 盛夏午后的阳光热烈又静谧,透过薄薄初云纱窗纸,伴着阵阵蝉鸣。 良久后,当贺渊拿起药膏瓶子时,赵荞终于明白他方才对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她慢慢歪头觑他,两颊飞起胭脂色,神情是欢喜中夹杂了小小别扭的故作无奈。 樱唇柔软轻扬起一点点笑弧,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哼”。 就这么骄骄矜矜一哼,贺渊却完全懂得她的意思—— 想起来了就好。至于能不能跟一辈子,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哼。 他闷声笑着与她额角相抵,鼻端全是她馨软的气息。 ***** 申时初刻,先前被派去信王府传话的人没能带回信王殿下的答复,反而带回了信王殿下本人。 信王赵澈没让人费事再通禀,在前厅向韩灵问明情况后心中便有了数,带着自家侍卫首领夜行径自走进主院饭厅。中庆不敢忤逆信王殿下的意思,只能沉默地闭着嘴亦步亦趋一路跟到饭厅里。 这时贺渊与赵荞在主院饭厅里才坐下没多会儿。 两人分别捧着一份垫胃的吃食,双双眼神不善地瞪着桌上两盏盖着盖子的药盅。 那两盏药苦得各有千秋,隔着盖子都能闻到那令人不愉快的苦味。 吃完饭就要喝药,这种饭是最倒胃口的了。 赵澈进来就瞧见这一幕,险些笑出声:“二位可真是,好一对‘苦命小鸳鸯’啊。” 赵荞反应慢半拍,眨了好几回眼都没明白自家这忙碌的兄长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贺渊倒是不惊不诧地起身:“信王殿下……” “坐着吧,你身上有伤,就别拘礼了,”他笑笑,看向乖乖坐在贺渊身旁的妹妹,语气温和,却开门见山,“阿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