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微笑,应句知道了,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方穿过重重书架,从藏书阁走了出去。一路上满脑子都在回味刚才的事,觉得羞怯,又忍不住品咂。大概连不害都发现了她脸上古怪的笑,怔怔看了她好几眼。她才意识到了,大声清了清嗓子,一面走进路寝,一面下令,传见魏王使节。 魏王带进京的陈奏简直让人哭笑不得,扶微看完了简牍问魏王长史:“皇叔不是在开玩笑吧?翁主划分土地,将来婚配了怎么办?作为嫁妆带到夫家去吗?” 魏王长史显然也很尴尬的样子,“家主说了,别人儿子多,他是翁主多。府里诸姬闹得不成样子,说公子和女公子是一样的生养,凭什么男儿能分,女儿就只能从夫。家主拗不过,故上疏求陛下裁度,若陛下恩准,魏国的推恩便不分男女,一视同仁了。” 扶微抚着下巴问:“魏王共有多少子女?” 长史道:“共有九女二子。今次的事是最受宠爱的一位姬妾提出来的,那位夫人刚生下最小的翁主,脾气大得很……”大概一向对那帮无理取闹的女人很头疼吧,长史一不小心,把魏王家丑都抖露出来了。 九女二子,魏王果然很能生。女儿和儿子于她没有区别,假如均分,对朝廷的把控有利。一张饼两人分,和一张饼十一人分,有天壤之别。她自然希望分得越碎越好,她也很愿意为翁主们争取权益。但是考虑将来会牵扯到婚后土地的归属问题,万一出现整合,岂不又添麻烦? 她沉默,半晌才道:“封邑是皇叔自己的,有这个想法朕不会加以阻拦。儿女不分伯仲,本来是好事,不过有一点需知会皇叔,翁主不可带地出嫁。若嫁予王侯子孙,则地归公田,请皇叔知悉。” 长史向上拱手,“诺。那么臣斗胆请问陛下,若翁主嫁予平民呢?” “那这块地就是翁主安身立命的底气,我源氏女子不做任何人的附庸,即便是婚后,也不需出嫁从夫。”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魏王长史领命,心满意足地去了。扶微闲下来才觉乏累得厉害,这个时候午间小憩的时辰已经过了,想回燕寝睡觉是不能的,只好在路寝打了会儿盹。等缓过神来,命建业携她的手书去北军传令,调任两位母舅,一位为羽林左监,另一位为左都侯。如此羽林军和卫尉署都有了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她倒真如太后说的那样,心里踏实起来了。 做皇帝不易,每时每刻都在权衡利弊,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想起丞相先前同她分析的那些,心里就觉得沉甸甸的。 自她母亲死后,她对太后一直有份别样的依恋,因为欠缺母爱,她心里是拿她当母亲看待的。甚至上次出了韩嫣刺杀案,太后牵扯其中不能自辩,她还是极力的维护她。现在一切开始变味了,如果他们的推断属实,如果幕后的人是太后……她并不惧怕阴谋丛生,只是觉得失望。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那么脆弱,患难的时候可以相依为命,为什么权倾天下后,反倒陷入勾心斗角了呢。 第69章 时隔两天,魏时行那里很快便有了进展。 扶微难得清闲,看外面春光大好,让黄门设了帐幄在花坛旁,打算晒晒太阳,喝茶看书。可惜刚坐下来,便见不害进来传话:“京兆尹入禁中,递了籍牌,在宫门上等候陛下召见。” 她哦了声,慢吞吞支起身子,将案拉到面前。也不想动,就在此处接见吧,便吩咐不害,“把人带到这里来。” 章德殿是帝王寝殿,平时一般不在这里见人的,既然她懒动,难得破一次例也没什么。 黑地绣朱锦的帝王幄帐下青羽垂挂,明珠坠角。鎏金凤鸟熏炉摆在中央,清雅的香气弥漫在柔软的空间里,连地上铺垫的重席都芬芳暗涌。魏时行进帐来,见少帝冠服端严坐于案后,面前的案上摆着一把桐木短琴。他迈左腿,长音嗡地一声;他迈右腿,短音靡靡。到最后他竟踯躅了,犹豫着不敢再上前,站在锦帷下,朝上揖手行参礼。 少帝轻笑,笑容里带了点少年气,将短琴取下来,放到了一旁的地上。 “魏卿请坐。”她向右手边的漆枰比了下,“今日进宫来,可是那个谣言找着根源了?” 魏时行谢恩落座,拱手道:“坊间的人,但凡有牵扯的,臣尽数都拿入大狱了。起先从孩童问起,二十四个孩子众口一词,说有个货郎教他们这么传唱的。然后便是缉拿货郎,御城中走街串巷的又全数拷问,问出一个波斯商人来。那个波斯人装糊涂,给他琵琶骨上打了两根钉后,他终于招供了。据他说,是有人给了他五百金,叫他照着绢帛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