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只剩了裴华在家,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对着梳妆镜盘弄了半天,换了几套衣裳,最后一改自己平日里的贵气十足,挑了身自己顶素净的月白绫子棉袄儿,珍珠领扣拿下又戴上,戴上又拿下,最后还是没有戴,通身只左手手腕上笼了个素银镯子,或许李曼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些穿衣风格其实同杜芊芊很像,或许她已经意识到,但并不愿意承认。 她不愿意去吃酒席,她娘自然也陪着她,家里各色吃食堆积小山般,但李曼并不会做饭,也舍不得让她快过年了只吃几块糕点垫补、算作一顿饭。 栾夫人给的鲤鱼,说是黄河里出的,吃黄河鲤讲究的是当场摔杀了入锅,黄河地界离本地脚程可不短,将活的黄河鲤养在水里一路颠簸运过来,费时费力,物稀则为贵,到了本地地界,非富贵人家是吃不起的。 黄河水泥沙含量大,泥土味自然也就重,捕上来的鱼必定要在清水里养上几日才能将土腥味吐个干净,这吐沙的功夫正好在运输途中完成,送到府上恰好能宰杀入腹。鲤鱼都是逆流而游的,因此鱼肉虽活厚,但同时比起其他鱼种,紧也格外坚韧,要做得好吃,必得好手名庖丁将鱼身的大筋抽掉、做好的鱼肉才会鲜嫩可口。 李曼的娘没做过黄河鲤,因此栾夫人府上的厨子帮忙将鱼收拾好了、筋抽干净了,嘱咐得及时做了,不然鱼肉就不新鲜。这东西有钱都没处买去,李曼娘专门照着厨子教的法子做了道糖醋鲤鱼,又发面、揉面、切面,忙了半天,做了细面条儿,拿糖醋鲤鱼的卤汁拌了吃很是开胃爽口。 只是李曼并没有什么胃口,不过草草扒拉了几筷子就进了屋里,李曼的娘只道她心情不好,拿了块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湿润了,将剩下没煮的面条儿盖上,这样可以防止面条儿“回生”、变硬,等小曼下晌饿了,随时可以做上一碗。 李曼娘正在收拾整理从栾夫人那里带回来的年礼,有些经不住久放,过年亲友走动时候该送人的就送人,新年里头保不齐栾夫人那里又叫小曼陪着参加各色聚会,明着是夫人们之间走动走动,可是少不得各家给自家晚辈说亲保媒的,到时候小曼一色穿戴还得预备着。 正盘算着,李曼走出了房门,“娘,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李曼娘瞧她一身素净,的确不像是去特意见人时候的打扮,“外头怪冷的……”怕她吹了风,就想劝她别去,一句话刚说了半句,李曼眉头就蹙了起来。 “你披件银鼠坎肩再出去。”李曼娘立马改了口,放下手里的点心盒子就要去给她拿。 “不用了,娘,我不冷。”说完,抬脚迈出屋门,走了出去。 瞧着闺女往外走的背影,李曼娘叹了口气,她其实也发愁啊,其实吴文博那个小子真不错,小曼这个性子若是嫁了个同她一样脾气的,一个不让一个,小两口哪里能安生过日子?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小曼听了华子的消息意不平、正气头上,这会子倒像是卯足了劲儿,必要寻一个色色拔尖儿的方罢,她这个做娘的倒是也想,可那么十全十美的女婿哪里寻去? 手里拿着纯乳蒸就、一盒仅得四枚的金乳酥,李曼娘将盒子心不在焉地往桌上一搁,又深深叹了口气。 第375章 那年的槐花 即便任性如李曼,在去裴家的路上也不是没有犹豫过的。 从自己家到裴家的这条路,李曼之前不知道走了多少遍,闭上眼光数着步数都能到。这条已经被自己熟记的路程,却也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走过了,熟悉又陌生的情绪涌来,颇有些让李曼有些近乡情怯之感。 春日里,这条既不直也不宽的乡间小路,连着耕种的水田、连着挑水的水井、连着许多户人家的菜地、连着进出吉安村的村口、尽头也连着通往后山的小径。上头布满了不知多少光腚小孩儿的光脚印、四季的草鞋印、牛蹄驴蹄印…… 若是傍晚而行,天边远去的夕阳缓缓垂落,金色的余晖从发丝照耀全身,春风徐徐吹过发梢,若是再晚上一点,天色愈黯淡,月亮伴着最后一丝晚霞从俏丽的云层中探出了头,沿路人家的厨房里冒出阵阵的炊烟,饭菜的香味能随着微醺的春风飘得老远。 空气里似乎都透着甜,而李曼能从这些乡村常见场景里品出这份甜,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裴华。因为这条路的终点是裴华家,要么能见到裴华、再不济也能知道他最新的消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