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凉后换冷布的承望,我来给窗子上头安个风斗儿。”杜大山指着裴华屋里那扇窗子的右上角道,风斗的骨架一般用高粱秆来做,讲究一些的则用木料。从两侧看去呈三角形,锐角在正下方,是为了冬日里空气流通新鲜还能排排烧炭盆时产生的烟火气。 裴勇也帮着出主意,“这颜色是干净漂亮,不过新房里太过素净了到底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不如在银花纸上贴上大红的窗花,可不喜庆?” 笑得嘴咧到耳朵根,李菊花拉着死命挣扎的柱子白眼翻得几乎下不来,自己这个老爷们儿可不是缺心眼儿,小叔子成亲他这个大伯子倒上心得紧,比自己成亲还高兴呢,直气得牙痒痒,“柱子他爹,趁着地里土暄软,还不去村东头借了牛回来条梗栽薯秧去?” “不忙,早和东头二大爷说好了,这两日先紧着村里旁的人家,咱家地里晚几日没事儿。”裴勇摆摆手,头也没回,仍旧同裴华还有杜大山凑在窗户前头商量地热闹,将她晾在一旁也没人搭她的茬。 李菊花忿忿地拿眼死劲儿剜了一眼,拉了柱子,“娘,咱们走。”裴大娘轻轻拽了大儿媳的袖口一把,不忙着走,“华子,窗子就这么大,这一叠冷布也用不了,天气渐渐热了,裁一尺头给娘做纱罩儿吧。” 冷布除了做窗纱还能用来做纱罩儿夏天盖住吃食,既能防止蚊蝇还透气不会捂馊了饭菜。做起来挺简单,随便劈几根细竹条儿弯成个半球形,蒙上冷布粘好就成了。 此话一出,窗口边的哥仨同时回头朝裴大娘看,眼神里的意味却不尽相同。杜大山听着直觉可笑,儿子成亲,不说事事帮忙料理也就算了,怎么还赶着趟儿地瞎添乱。裴华向来淡淡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可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难过显示他内心还是有些受伤的,裴勇也真是服了自己这个娘了,又尴尬又来气,“娘,华子成亲的事儿要紧,那纱罩儿啥时候弄不一样啊。” 送完棕线回家后,杜大山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可这事儿也不能对小妹说,快成亲了让她心里添堵,但更不能对大妹说,毕竟那亩桑树园是交由她打理的。只悄悄儿同媳妇儿说了。 “那婆媳俩真真儿欠收拾,华子成亲,拢共就拿二两银子出来,够干嘛使得?咱们不计较也就罢了,还愈发骑到头上来了!”季桂月听了气得要命,撸袖擦掌地要去隔壁理论。 “哎唷,我就是怕你沉不住气。”杜大山将她拉了坐下,朝着屋头外努了努嘴,“小声着些,别让大妹和小妹听见。” 季桂月立刻领其意,杜芊芊这会子在厨房里头站在锅台旁边忙着熬糖,一脑门的汗珠儿,连带着后背心都湿透了,季桂月急怒之后突又滴下泪来,唬了杜大山一跳,“这又是怎么了,方才还要和人打仗去,这会子怎么又哭上了。” “我心里酸疼得紧,咱们小妹吃了多少苦,临了快成亲了婆家还来这么一出。”季桂月袖口抹了眼泪。 “哎,我今儿看着华子也不落忍,旁人成亲家里什么光景?再看华子,啥事儿都得自己来,还得听老些埋怨的话。” “打小儿裴大娘就偏心眼,如今拿那一亩地作筏子,正好把王八脖子一缩乐得轻省少花钱!” 季桂月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平日里杜大山早就拦了,可今儿却没有,微微叹了口气,“我同你说不为其他,好歹咱们是做哥嫂的,这时候也别分什么男家女家了,能搭把手的就去搭把手,把亲事热热闹闹筹办起来!” “成,这没说的,大件华子已经整齐备了,剩下些零零碎碎的,正是用到女人的地方,你放心吧,我保管弄得妥妥当当。” 屋顶裴华已经裱糊好了,杜大山夫妻二人就帮着忙完剩下的柁木和墙壁,杜大山本来就是个木匠手艺人,虽不是专门的裱糊匠,却也懂得些内行话,同裴勇裴华俩兄弟边忙边说上些,裱糊匠口中的数字都各有含义,什么“一”为米色,“二”为淡青色,“三”为香色之类,干起活儿来有说有笑,小屋里头很是热闹。 裱糊完了之后又帮着添置了些零碎东西,胖娃娃抱鲤鱼的红窗花;新作的门竹帘,细竹篾子横排放了,细绳纵着将竹篾编好,顶部内外两侧更是编成了彩色花卉的模样儿,因有三层横隔板,所以只要一动竹帘子就会“呱嗒呱嗒”响,提醒屋内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