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的心思,从来不是我等所能猜测。”苏行止下巴抵着我的额头,“都过去了,陛下既有心对西凉用兵,那我定当以身报国,灭了有不臣之心的西凉。” “不要!”我伸手捂住他的嘴,望着他哀声道:“我固然恨西凉,但我不能失去你,好不容易我才走出了那牢笼,答应我,你要平安回来。” 苏行止眼底漫出深深的暖意,他攥紧我的手:“好,我答应你。” 苏行止离京那日,三月初七,正是早春时分,地面一层浅绿,隐隐约约。送别苏从知时我还笑话顾芜哭哭啼啼一点也不洒脱,轮到自己,却也忍不住地掉眼泪。 苏行止给我擦了又擦,屈指在我鼻翼上一刮,取笑我:“是谁说要豪气一点的?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我带着哭腔:“我唯有你可以依仗了,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 苏行止皱了皱眉,认真看着我:“所以呀,拿出你嫡公主的风范,谁若是敢爬到你头上,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我还是哭,揪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苏行止,你给我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回来,你若是有半点闪失,我便休了你再去纳个驸马。” 苏行止先是一怔,随后闷声笑了,越笑声音越大,甚至笑出了眼泪,他揉揉我额发:“明璋公主,你似乎忘了,你是下嫁到我苏家的,只有我休你,哪有你休我的份?” 我使起小性子,“我不管,反正你记着,你不回来我就去重纳个驸马。” “好好好!” 我还欲再说,旁边一声轻咳,柏清打断了我的话,神色略有赧然望向我,又看看苏行止:“不知可否让我与苏监军说两句?” 我瞟了一眼不远处立着的齐允,便知柏清欲向苏行止求情让他多多照拂,便点点头避了开去。 齐允本是龙廷尉侍卫,属于苏行止辖管,按理说不需出使,但他这次却突然请命前往凉州参军,据说想要博个前程。柏清为此曾和他争执一番,但最终不知为什么被他说服了。 柏清低头对苏行止说些什么,全无往日高傲才女的做派,这样的放低姿态去求一个自己曾冷言冷语拒绝过的人,可真是折了她的尊严,可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都是因为爱。 我不禁放眼打量不远处立着的人,身姿笔直,萧朗如松,眼神望向柏清,眉宇间有淡淡的心疼与自责。我不由好奇,朝他走去,问道:“真不知你有什么能耐,竟能让大梁第一才女为你至此,不惜与父兄反目。” 齐允眼神收回,淡淡看着我,忽然嘴角微勾:“那公主又有何能耐,能令苏二公子痴情如斯?” 我被他梗的一噎,怎么,意思是我配不上苏行止么,我知道苏行止在他们眼底是机心帷幄的,有貌无才的我总是入不了他们的眼。 我梗了梗脖子,“我跟苏行止是青梅竹马。” “哦。”他轻轻哦了一声,轻飘飘的,可是怎么听怎么欠揍,他眼神又飘走了,移向柏清,微微笑道:“那我和清儿也是青梅竹马,且——惊鸿一瞥的青梅竹马。” 他说的极轻极淡,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是那微扬的嘴角,温暖的笑眼,似乎真的就将人带进了他们的往事,曾经的宫廷顽闹,后来的烈火险境相救……青梅竹马,惊鸿一瞥…… 我不由怔怔,直到齐允轻推了我一下,示意我苏行止在向我招手。我忙赶过去,听见柏清最后一句话:“只愿苏公子能守诺,在帝京,我也必会尽我全力保护——” 她看见我来,顿住话头。 有随行侍卫策马前来催促,我顾不得追问,拉着苏行止的手不由地又红了眼眶,苏行止笑我:“刚刚给你开解了,怎么又哭了?” 我一头扎进他怀里,哽咽不已,腰上环了一双手,越扣越紧,苏行止的声音也有些涩:“阿翎,等我回来,等我为你报了仇,回来!” 侍卫急急催促,苏行止一把推开我,再不看我一眼,翻身上马。翠柳刚抽了嫩芽,湖面才有涟漪,莺声稀稀拉拉,春光潋滟,天地却失了颜色。黑袍青年策马远走,就那样,渐渐在我的视线里变得渺小,渐渐的,消失了。 我好一会儿才控制自己不再流泪,转头一看,向来自信无比的柏清呆立着,目光微散,同望向消失的远方。齐允方才,已经随苏行止走了。 我不忍心,劝她道:“只是监军,不会有事的。” 柏清阖目,继而看向我,目光凄然:“阿翎,你信吗?只是监军?” 虽说动兵西凉目前还未翻到水面上,知之者也是甚少,但以柏清多年同参政的经验,恐怕她还是能猜出什么的。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