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齐王更喜欢刀,刀靠势,人壮怀激烈,则刀刚猛无匹。正适合齐王的年纪和性情。所以看着那日光下白练般的刀光,如月华泄地,铺散开来,人则如林中惊雀般矫健,初生幼虎般勇悍,言景行眼中微有赞许之意。这个时候的他,简直神武多了啊。 ------如果不是在针对自己就好了。 “我不喜欢打架。”言景行淡淡的道。 ------齐王劈刀就砍了过来。嘭!两个侍卫举起枪杆堪堪架住,为主子的胡闹额上蹭蹭冒出冷汗。刀剑无眼,都是真家伙,陪练的人哪怕档次高过几级,又是全服甲胄,那也是捏着一把冷汗。庆林,他终于扮来了府兵,老将军的亲卫队跟一般人家的护院壮丁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言景行拿出一杆红缨,默默看着齐王和一个侍卫对砍,另一个则费劲巴拉的做护翼,瞧到枪杆抽到了皇子,赶紧格挡,看到刀刃砍到兄弟手腕也要去拦,不一会儿的功夫背心就湿透,真是相当不容易。 看着看着,言景行忽然挥枪横扫,中间又变势直取,毒蛇般刁钻,隔开缠斗的二人,直击齐王的膝盖。扑通----- 言景行拖着他拖到休息位上。齐王终于倒地,十分不甘“表哥你耍赖啊。” “你觉得战场上的首要目标是什么?” “杀敌?” “不对,是保命。只管往前拼,到处都是破绽。”言景行语气依旧平淡,一边递毛巾给他,一边去拿水囊。 “只图保命如何建功立业?” “不,是先图保命。所谓战场,对个人来讲,活下来了,你就赢了。” 齐王转过脸:“------我觉得我越来越跟你合不来了。” “彼此彼此。”言景行在他身边坐下,齐王幽幽得瞅了他一眼:“这算什么?临别赠礼?我记得你以前自持身份,绝对不会有席地而坐这种举动。” “我跟你四哥说北胡的事。这次因为家父出征大胜,北胡势力遭到重创,胡王上表,请求重开互市。他们是冬季漫长,人马无法活命才南下侵略,而随着大周实边屯田政策效果越来越显著,抢掠的代价就越来越大,哪怕得到一些也要付出不小的伤亡。尤其近几年各部落内讧严重,实力大减,所以首领上书,请重开边境贸易。” “这才是临别赠礼。”齐王不吭声,言景行继续道:“我会代表侯府率先表态支持的。” “-------真难得啊,你跟四哥达成了一致。” 四皇子是要为此次出使北胡画上圆满的句号。但对言景行来讲,这个结局他早已料到,毕竟都督府那几年不是白呆的,尽管他不像父亲那样热衷于数耳朵,看自己斩多少首级,但风俗人情,边关形势却没少了解。他本能的意识到,纵然华夷异族,但战久必和。所谓相处,其实是彼此妥协的过程,他与父亲如此,大周和北胡应该也是如此。大家依据自己的力量做出评估,自己妥协或者逼着对方先妥协。有着四万万人口,并且财富持续增长的大周显然有着先天优势。 而此次,言侯爷的功勋明显值得大书特书,大奖特奖,皇帝却选择了淡化,明显有外患已除,收束武将家族,全力治内的意思。这也是未来的朝堂倾向。此次言侯爷归来,言景行愈发肯定了这一点。 “不然,我为何一开始就想让侯府转变发展方向呢?以后大周的战事只怕净剩下剿匪了。靠武功封妻荫子的人会越来越少。”言景行同样看着天空,略顿了一顿,说道“我记得我说过,我练武,是我答应过父亲,学做他喜欢的事。” “老侯爷跟北胡打了一辈子仗,他会同意你这么干?” “所以我打算趁他不在家赶紧干了。” ------明明本皇子只是去军营呆了两年,怎么这个世界就变得我不认识了呢?齐王觉得身边的人有点陌生。或者,他其实一直都不了解这个人。“我反对!”齐王一骨碌爬起来,认真的看着他,黑黝黝的眸子里,寒光熠熠:“看这弓,我在军营武斗中,拔了头筹才赢来的,一把古弓箭。灵宝弓。” 言景行微微瞠目。灵宝弓,古汉朝名将,飞将军李广所用之弓。选用比钢铁还硬但质量却极轻的泰山南柘木所造,牛角龙筋,非五百斤力量不可开。能够射进顽石,射碎骨头的神弓! “你,刚刚用它来射我。”言景行的语气无波无澜,但略微的那点停顿还是被察觉了。齐王平静的道:“我知道你防得住。” 如今大周采用的远程武器乃是有机关控制的□□,全凭人力的硬弓也只能作为一种辉煌和荣耀的象征供人敬仰。“我原本,要做大周的飞将军”小六雄心勃勃。“但你现在,要跟四哥联手,毁了我的雄心壮志。我们该乘胜,将其远逐。眼下这局面,不叫和平,充其量是暂时的苟且。” 相处之道本就是苟且,因利苟且,或因情苟且,后者并不比前者高贵。说到底都是欲,只是我们倾向于自我美化,而将前者贬低为俗,将后者抬高为真。言景行沉默半晌,终于拱手:“道不同,不必勉强。”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