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芮每日都能和纪澄见着的,大家都要去老太太处请安。打纪澄进门这一个月来,李芮就没见过她穿同样的衣裳和鞋子,头上插的手上戴的也从没重过样儿,果然是商户人家出身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银子似的。 纪澄着实冤枉,于穿戴上她其实并不怎么用心,首饰和衣裳都是柳叶儿和榆钱儿负责搭配,榆钱儿是个喜新厌旧的丫头,见着什么新鲜的就喜欢往她头上戴,每天不从样儿。 其实纪澄本没有这么多首饰,她嫁进来的之后,衣柜和首饰盒被填得满满当当毫无空隙也不是她的功劳。 纪澄甚至都不知道哪些东西是她的,而哪些东西是新添的。还是榆钱儿跟她说的,多出了许多首饰和衣物。 想也可以想见,必然是沈彻的手笔。哦,对了,忘记说了,那件粉色领口开得特别大的襦裙也是沈彻给纪澄准备的哩。 “二嫂头上这簪子好生特别,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式样,也不知是哪家工匠做的,这般巧夺天工。”李芮已经忘记了正说着家下老油子的事,转而关心起纪澄的头饰来。 这女人啊总是爱攀比,比夫君、比儿子、比穿戴,什么都比。李芮从小就和她的堂姐李卉比 ,现如今已经习惯了,比较已经成了她的生活日常。 纪澄正寻思着怎么回李芮的话,那些老油子那么乖可不是纪澄的功劳。大房算得上是一支独苗,沈彻是将来唯一的主子,又是个霸王性子,那些老奴敢不听纪澄的么?没想到李芮话风突然就变了。 纪澄摸了摸头上的发簪,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不大清楚,我把榆钱儿叫来问问。” 按说此刻客人就该说不必麻烦了,为了个小簪子,又何必。结果李芮却默认了。 可惜榆钱儿也是一问三不知,“奴婢只知道是郎君叫人送来的,并不知道是哪家的匠人做的。” 哪家的匠人都做不出来。当初沈彻叫人拿了画纸去找南匠里这一代手艺公认最好的冯老幺,结果冯老幺一看图纸就连连摇头,说那样薄的玉片他磨不出来。 所以这朵茶花玉簪的花瓣,还是沈彻自己操的刀,送去给冯老幺时,他惊为天人,连手工费都没收,就做了这支簪子。 李芮有些失望,却觉得纪澄是故意隐瞒,不过她也能理解,这样的簪子足以让她在所有贵夫人里头拔个尖,自然不愿意看到别人也戴。 纪澄看得出李芮很喜欢,便伸手摘了那簪子下来递给李芮,“弟妹若是不嫌弃,就把这簪子拿去吧,回头我也问问郎君,是在哪家做的。” 李芮心里其实是不舒服的,她何尝需要沦落到让纪澄来送东西,只是她又实在喜欢得紧,便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收下了。 这时李芮才说了正事儿,原来纪兰的生辰要到了,因着八月又是秋闱,所以纪兰不欲大办,但这却是李芮进门后纪兰的第一个生辰,她做儿媳妇的不能不上心,所以特地来邀约纪澄。 纪澄一口应下,李芮笑道:“还是二嫂的日子过得舒服,公主又是那样省心的婆母,听说二哥在四房馆谋了个差事,如今也懂得收心顾家了,嫂嫂真是好福气呢。” 对比纪澄,李芮的确有些不平衡。自打上次纪澄进门那天,她和沈径龃龉之后,沈径就回了东山书院念书,放休的日子也不回家,她那婆母又最是事儿多,气得她都老了。李芮叹息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比纪澄还小两岁呢,可那肤色真及不上人家,白里透红的,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李芮前脚一走,榆钱儿后脚就开始议论了,“姑娘,四少奶奶的话说得可真酸气儿。我打听过了,她爹爹不争气,她们那一房在忠武侯家里也立不起来,她嫁进来的时候也没啥嫁妆,成日里就知道巴结大少奶奶。转过到,倒是到咱们府里来充大爷。” 纪澄嗔了榆钱儿一眼,“少在背后编排主子,就你碎嘴。”榆钱儿说的事情纪澄虽然不知道,但是她猜都猜得出李芮以前的处境。纪兰倒是想娶李卉当儿媳妇呢,但是人家看不上这样的婆母,而李芮出身忠武侯却嫁入了沈家三房,就可以推想出很多事情了。 纪兰的生辰是在铁线胡同府里摆的家宴,李芮把各房的主子都请了,连老太太都到了,还请了一班唱戏作耍的杂戏班子凑热闹。 只是等大家都到齐了,也不见沈萃回来,这可是她母亲的生辰。差点儿都要吃午饭了,才见着沈萃匆匆进门儿,一进门儿也不说贺寿的吉庆话,“噗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就开始抹泪。 亏得这是她母亲的寿辰,换了旁人只怕先得给沈萃一耳光不可。 “这是怎么啦?”老太太赶紧地道:“快起啦吧,多好的日子,哭什么啊?” 别的人都不动,纪澄只好迈前一步将沈萃扶起来。沈萃这人缘也不知怎么的,连沈芫都得罪了。 沈萃先还甩甩纪澄的手,纪澄本待要撒手不理了,沈萃却也比以前聪明,不敢再矫情,顺势站了起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