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都忍住了没进去撒泼,这会儿更是破天荒地喊了声“郎君”。 沈彻拍了拍那不悦地喷着气儿的马,这才看向纪澄道:“先回去吧,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纪澄有些难堪地缓缓松开手,就那么目送着沈彻离开。 纪澄回到九里院的时候,柳叶儿忙地上来问:“姑娘可见着郎君了?” 纪澄点点头,没有说话的兴致,匆匆地应付了一顿晚饭,又赶去芮英堂强颜欢笑地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这才回了九里院。 沈彻依旧没有回来,柳叶儿好说歹说才劝得她上了床。只是纪澄哪里睡得着,一直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纪澄听着更声,已经是子时了,沈彻还没回来。纪澄又等了一会儿就听到霓裳唤了声“公子”。 纪澄一轱辘地爬起来连鞋都没顾得穿就奔了出去,一头就撞进了正打帘子进来的沈彻怀里。 若非沈彻搂得快,纪澄非得撞退得摔在地上不可。 “就这么着急投怀送抱,怕我不帮你大哥?”沈彻的声音从纪澄头顶传来,用手扶着纪澄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 只是这一个动作就叫纪澄无地自容了,她狼狈又尴尬地往后退了退,理着鬓发低头道:“我去换件衣裳。” 话虽这么说着,但纪澄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直到沈彻点了点头,她才放心地进了东次间,她生怕沈彻一个不高兴就又走了。 纪澄怕沈彻等得不耐烦,只匆匆裹了件袍子,再将鞋袜穿上就走了出去,只见沈彻坐在南窗的炕上,垂眸看着他放在膝上的手,看不真切的他的神情。 纪澄轻步走到门边,探出头让一直守在外头的柳叶儿沏杯茶。 柳叶儿忙地应了,按说早就该给沈彻沏茶了,但柳叶儿又怕自己进去万一打扰了两个主子说话可就是大罪过了,所以这才一直在门边徘徊。 吩咐完柳叶儿,纪澄才轻步走到沈彻的对面坐下,她连直视沈彻的勇气都没有,只觉既惭也羞,“我大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本来不知道的。但是能劳动你女扮男装到静香院找我,对着花姑都忍气吞声,我大致就猜到了一点儿。”沈彻讽刺得一点儿都不客气。 纪澄闭了闭眼睛才抬起头来看向沈彻道:“你能帮帮我大哥吗?” 沈彻挑眉道:“下午你看到的那位是曾御史,就是他捅出的这场科举案,皇上命他主查此案。” 纪澄猛地睁大眼睛,“你早就知道我大哥他……” 沈彻冷笑了一声,“我自己的大舅哥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当初为了赢马球赛,都可以让你这个做妹妹的帮他上场,这一次秋闱如果能通关节,他会放过?以你们纪家的财力,难道还缺买通关节的钱?” 纪澄听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心里又气又羞,又忍不住觉得悲凉可哀,沈彻怎么可能瞧得上她的娘家?但这都怪不得他,毕竟是自己大哥做的事情太叫人瞧不起。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求你帮帮他,我爹身体一直不好,如果这次大哥出了事,他只怕就……”纪澄不敢说那个“死”字。尽管父女两人为了向姨娘的事情起了龃龉,纪青今日说的话又有些绝情,可那到底是纪澄的父亲,而且纪澄也深知她父亲不是不爱她这个女儿,只是更爱他的儿子而已。 纪澄在这世上惦念的人不多,死的死、分的分,她没法不珍惜剩下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放在以前的纪澄身上,只怕她并不会为她大哥的事情觉得有多愧疚。商人之利,以区区金钱就能换得她大哥轻松中举,这样划算的买卖她指不定都会支持她大哥去做。 可也不知怎么了,纪澄现在再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她下意识里知道沈彻定然不喜欢她那样,当初苏筠那件事还一直搁在沈彻心上。约略是近朱者赤吧,沈家的人除了三房,其他人行事几乎都是堂堂正正的,所以才能让沈家屹立百年而不倒。 纪澄如今成了大房的冢妇,一切行事不知不觉也就是按照沈家那一套在做,很少再在背后算计人了。就连沈萃、李芮之流她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沈彻看着一脸乞求的纪澄道:“你以为我今日请曾大人吃饭是为了什么?纪渊是你大哥,也是我大舅哥,他若是出了这样没脸的事,沈家脸上也不会有光彩。” 纪家这一团乱麻当初沈彻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那时候规劝沈御的话也并非是假,只是到最后他自己没能抵住诱惑而已。 在见到沈彻之前纪澄心里有过很多猜想,却从没想过沈彻在她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在帮她大哥了。 纪澄心里羞愧得无以复加,感激、感动、内疚、悔恨、欣喜,真是五味陈杂,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眼圈不由自主就红了。 纪澄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听得门边响起了脚步声,是柳叶儿送茶来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