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对了,愤怒到极致的女人寻到了一个发泄的渠道,就不管不顾地将一切伤痛宣泄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少言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古井无波的心绪掀起了波澜,无可抑制的痛惜像涟漪一般层层扩散开去。 他还记得那张相片上的易尘,郁郁的眉眼间满是哀莫大过于心死的死寂。 两年,她还未能成父母逝去的阴霾中走出来,被她视作唯一的那个亲人却拿起刀,砍在了那颗本就支离破碎的心上。 她唯一的过错就是她的安然无恙,因为她在两次车祸中完好无损地存活了下来,所以她成了沦陷局中的人们可以被憎恨的目标。 失去敬爱的兄长,身为妹妹的易时楠很难过,那失去父母的易尘……就不难过了吗? 少言的情绪有一瞬的翻涌,但是很快,他冷静了下来,轻声问道:“愤怒伤心都难免口不择言,那么,两年后的现在,你依旧这么想吗?” 易时楠从随身的包包里摸出了一包纸巾,她逝去眼角的泪,嗓音喑哑地道:“不。” “我的理智告诉我,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所谓的改命原也代表不了什么,如果我的孩子也是这样的命格,我身为母亲也会做出跟兄长一样的选择。” “但是,我的理智却不能阻止我对那个孩子的感情像烟火一样渐渐冷掉。”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在阻止她爱那个孩子。 她的女儿崔云树原本是多么活泼开朗的一个孩子,可是如今已经到了成婚生子的年纪了,却依旧不知道自己的后半生应该怎么过下去。 每次她听见女儿的哭闹嘶喊,她心中就止不住的疲惫。这两年,崔云树的腿不见好转,反而日渐恶化,她与那个孩子之间的沟壑也越来越大。 那个孩子听信了她的话,将一切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每个月都会寄一笔钱回来,打主意要供养云树一辈子,好让他们安心放下…… 她在那场车祸后就离开了崔家,搬回了自己原本的家,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深居浅出,不与任何人来往。 她过着比崔云树还要单调乏味的生活,仿佛一种赎罪,又仿佛作茧自缚一样无力的挣扎,难求解脱。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个多么容易心软的孩子。” 那孩子捧着自己柔软的心脏满怀依恋地送到她的面前,她本不应该辜负这份信赖和孺慕,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推开。 “她跟兄长……其实很像,在她那个年纪,我都扛不住这么多的苦楚,但是她扛住了,熬过来了,如今还努力地尝试去改变什么。” 不是谁都能像易尘一样,面对一个曾经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人,却还会忍着接触的痛楚,试图去挽回什么。 故事说到这里,易时楠已是觉得口干舌燥,她看着青年面前不曾动过的茶杯,温声道:“可是这家的茶不合胃口?” 少言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抬手叫来了服务员,请他们送上茶具,茶盏茶是这家茶楼的特色,但是他们也支持顾客自己动手。 茶具送上来后,少言动作娴熟地开始洗杯温盏,易时楠这才知道,侄女口中所言非虚,面前之人的确精于茶道,并且早已入境了。 “你心不静,何必将茶作为解渴的蠢物?”少言眉眼淡淡,将一杯茶汤澄碧的杯盏推到了易时楠的面前。 易时楠以指代谢,持杯,轻轻吹凉了茶汤,心情也随着泛起涟漪的茶面一般渐渐平复了下来。 雾气氤氲中,易时楠恍惚间觉得仿佛在于长辈交谈,或是幼时一样,面对着温和说教的兄长。 “她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少言抿了一口茶,垂眸道,“而且总是习惯替人着想。” “可是温柔这种珍贵的品质,却最是容易被世人薄待,被他人所辜负。” ——你要原谅他们一时之间的口无择言,因为他们心里太难过,只想找一个人来恨,这样才能活下去。 ——是的,我原谅他们。 但是这个“一时”,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身为大人,你没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