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不久,朱成钧的另一个内侍张冀来了,站在门槛外道:“九爷,大爷找你,叫你现在就过去。” 朱成钧写字的动作顿了下,丢下笔,没说话,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没有人再理会展见星,安静的屋内,她一个人奋笔疾书,少了干扰,她写得更快了些。十遍还是二十遍她都不在意,只是怕耽搁太晚了,徐氏在家担心。 却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正心无旁骛之际,先前来过一趟的张冀又来了,这一回是找她。 “展伴读,大爷找你问话。” 展见星惊讶转头:“找我问什么?” “先跟我走吧。”张冀催促,“大爷立等着呢,路上我再告诉你。” 展见星不能相抗,只得放下笔,拿过镇纸将已经写好的字纸压好,站起跟他出了门。 她此时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出了纪善所后,白天都不熟悉的路在晚上变得更为陌生,庞然的建筑隐在夜色里,她谨慎地跟紧了张冀,一边问他朱成锠相召所为何事。 张冀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口里道:“不是什么大事。七爷多嘴,叫人将九爷找人代笔课业的事四处宣扬,传到大爷耳朵里,大爷生了气,将九爷叫回去教训,问出来代笔的是你,又叫传你。” 展见星心下沉了沉,低声道:“嗯。” 张冀大约猜出来她的忐忑,补充道:“大爷骂一顿九爷罢了,不会拿你怎么样。你到大爷跟前,大爷问什么你老实答什么,再诚恳认个错,说下次不会再这么帮九爷了,这事就差不多过去了。” 展见星不意他能说这么多,感激道:“多谢您指点。” “不用客气,主子气不顺,我们底下的人日子都不好过不是。” 张冀的声音听上去很和气,他手里的灯笼晕开昏黄的光,照着前方的一小圈路,那光圈渐行渐黯,越来越小,忽然一阵风吹来,它便好似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气,倏忽一闪,灭了。 展见星一惊,她完全不知走到了何处,天际一弯细细的下弦月不足以提供足够光亮,前方的张冀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哎呀,”张冀的惊呼声还是清晰的,“采买上越来越不经心了,这样的灯笼也敢送进来。展伴读,你能看清路吗?可别跟丢了。” 展见星道:“不会。”周围暗归暗,她不需细看张冀,只是跟着还是能办到的。 “那就好。” 又走了片刻,展见星心里生出一点奇异的感觉,这里是大同的第一门第代王府,晚间道上也这么黑吗?还是这条路特别偏僻一点?她好像也有一阵子没遇到路过的下人了,难道他们也和主子一样,这时候就能歇下? “展伴读,到了,你看,就是那里。” 张冀停了下来,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展见星满腔胡乱思绪退去,下意识顺着看过去—— “呃!” 脖间忽然一股大力传来,展见星的呼吸被阻断,眼前瞬间由昏暗变为纯粹的黑,她双手努力地挣扎,感觉自己抓中了张冀的手背,然而双方力量太过悬殊,她完全不能撼动他,只能拼命而徒劳地感觉到窒息和剧痛,脑子里憋得像要炸开—— 为——什么—— 为什么?! 展见星可能是哭了,也可能是没有,她感觉不到,也无暇去想,满心满意只剩下了强烈的不甘与恐惧。 她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她娘怎么办,她娘怎么办啊——! 娘…… 咚! 一声闷响。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