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品相不好的钱一样用得出去,但那是要打折的,民间私下的约定也难以有个准数,用起来无论如何不如制钱方便敞亮。 “母钱自宝泉局失窃以后, 日常保管在胡三手里,每当开炉铸钱时,才拿到罗山里去。胡三能充任这个关键角色, 应当与他从事的行当有关,他开的是赌坊,赌徒来来去去, 动不动破家败业,谁也说不清他们到底在赌坊里扔了多少钱, 赌坊无论怎么调拨钱财,一般都不会引人注目。但胡三虽然关键, 地位却很低,他所经手的那些钱财,很可能都并不属于他。” 朱成钧坐在椅子里,接话:“所以他另外替自己找了个生财之道,那就是倚私铸之便,弄出掺铁钱去行骗。他做出来的钱真是真,但李振一个衙内在市井中混迹几年都能窥见门路,和他骗到一起去,可见就手法来说,不算多高明。” 展见星赞同:“是不高明,所以他最终事败,败在了这上面,而不是私铸钱。” 她继续说,“随后因为我的疏忽,胡三被灭口——” “你哪里疏忽了?”朱成钧打断她,“他做这样要命的事,哪天被人要了命去,最正常不过,活得长才怪了。” “——行吧,不管怎么样,总之我们现在有了新的线索。” 展见星干咳一声,道,“铸钱必然要铜,不论对方是在山里开矿,还是溶制钱重铸,都是个重体力活,只有男人能做。” 下面的话,她厌恶地不想说出来——这些男人,就是山里的客源,翠微庵的苦命姑子们,就是祸害在他们手里。 那个妇人也许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商机”,也许本来就是这条利益链上的一员,总之她在助纣为虐这一点上毫无疑问。 展见星绕了过去,直接道:“九爷,我们人手不足,要动手,恐怕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她可以上报问题就简单多了,不论是从府衙调人还是从卫所借兵,打一个罗山都不难,但府衙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可疑,抚州地界上,究竟谁还靠得住,她不知道,就算知道,也难以指挥得动。 朱成钧点头:“只能智取,一击即中。” 县衙拿工食银的正编衙役跟只靠规费的白役全加在一起不过几百号人,实现不了对山地的围剿,不中,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遁入深山,逃之夭夭。 事情有点棘手,展见星又沉思起来:“撇开人手不论,首先,要找到那个诱骗冒氏的妇人。” “找她不难,冒氏去她家里吃过饭,即便那不是她家,也是窝点之一,只是跑掉一个冒氏,不会那么轻易舍弃。”朱成钧道,“不但不会,最近几日,她还很有可能回来探听一下风声。” 这种心态出于人本身的天性,妇人一方面绝不会相信冒氏能成功逃回城来还报了官,一方面心底又难免有一点忐忑,所以反而要向险中行。 展见星会意得到,点头:“对,抓她不难。” 难的是,抓了以后怎么办。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靠拐骗无辜妇人为生的拐子,那骨头不会有多硬,稍微上一上刑就该招了,但这案子背后还牵了另外两桩要命的案子,从前情看,这是一个有明确分工有庞大后台的严密组织,并且,断腕极快。 对方能有人手灭口胡三,那在妇人熬不住刑开口之前,杀死她也不是件多难的事,毕竟崇仁这个县衙乍看光鲜,内里四处漏风进水,实在就是一艘破船。 日常维护一下地方治安,收一收规费,还凑合能使,想坐着它去抓捕大鱼,不到半途就得沉底。 即便严防死守,将第一个关卡度过去——也就是说,既保住了妇人的性命,又从她嘴里问出了尼庵的位置,下一步要怎么做,又是个问题。 人手不足,注定他们的出击要非常精准,没时间做什么搜捕,也就是说,要同时准确地获知私铸钱的窝点,不给对方任何准备时间,将它与尼庵一网打尽。 朱成钧摸摸下巴,丢出个人名:“丁大嫂。” “对!”展见星眼睛亮了,“冒氏逃走及时,所知有限,丁大嫂在庵里应当有些日子了,从她和冒氏的简短谈话看,她和私铸窝点的人必然有所接触,甚至还达成了一种相对和平的相处,同在一座山里,常有来往,她知道那窝点大概位置的可能性很大——” 救出丁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