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还跟他有关系,我瞧他没那么大本事——真有,他不会被人一怂恿,就直接行了刺杀之计,这法子见效快,解恨,但倘若不成,后患无穷,不到万不得已,这都是不该使出来的绝户计。” 王鲁迟疑地道:“那王爷的意思是,我们暂缓行事,先放过了他?” “缓不下来。”朱议灵又摇头,哼了一声,“一缓,缓到朝廷的钦差来了,那箭不论是真是假,总是刻着临川郡王府的徽记,要查一定先从我们这里查起。是你禁得起查,还是我禁得起查?” 王鲁不能答,他心知肚明——都禁不起。 这件事让人难受的地方就在于,即使察觉出不对劲,还是只能顺着已划好的道走,跳不出去。 “本王得再好好想想,想想——“” “王爷。” 有内侍站在门外,双手捧着一封信:“京里来消息了。” 朱议灵坐直了身体,王鲁走到门边去接,回来递与他。 朱议灵擦了擦手,接过来,撕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下。 他惯常是个潇洒风流笑口常开的闲王形容,一个人的面具戴久了,渐渐也就有几分要当真,哪怕对着自己人时,朱议灵也极少摆出过这般严峻面容。 王鲁不由赔着些小心问道:“——王爷,怎么了?京里这阵子似乎太平得很。” “可不是太平么。”朱议灵慢慢地道,信笺很单薄,只有一张纸,他一眼已经扫完,嘴角习惯性要往上扬,但是扬不上去,便变作了一个不阴不阳的奇怪神情,“不但太平,宫里,还新添上喜事了。” 王鲁领参赞之责,往脑子里寻摸了一圈,陡然反应过来,失声道:“莫非——” “添丁——啦。”朱议灵拉长了语调,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信笺撕成了两片,又撕成四片,直到撕成一小堆碎得不能再碎的纸,他随手一抛,洒得满屋都是。 “王鲁,你说,本王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朱议灵说着,冲他哈哈一笑,“他那小崽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本王这里,一年又一年,总是个时机不到,忙来忙去,忙成了一场空啊!” 王鲁知道他此刻心绪极端不好,事实上,他的心也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沉。 皇帝还没登基那会儿,成婚多年,膝下无子,有心的宗藩们私下没少说闲话,宁王系也不例外,及到登基,皇帝都快三十了,终于蹦出一个儿子来,但那么一根独苗,仍然是让人心下浮想的,直到现在,有一又有了二—— 皇帝的江山更稳了,他们,却是如坐针毡了。 遥想当年,先帝骤然离世,皇帝仓促登基,内政交接未稳,外有汉王起兵,真是风雨飘摇,那个时候汉王写信来,他们未尝不动心,但筹备未足,不得不忍下,在江西这个新封地里积蓄力量。可他们在努力,帝脉也没闲着,不过六七年过去,百姓安居,国运昌隆,皇帝还补上了自己膝下空虚的隐忧,放眼望去,竟俨然是一个盛世了。 “……天命,难道真有所归?”朱议灵喃喃道。 王鲁心惊胆战,刚要寻出两句话来安慰,朱议灵忽然又自己答了:“不,本王不信。” 他盯着厅外空荡荡的戏台,脸色是晦淡的,但眼神幽亮地燃着,“朱宣钦——也不过是宗藩出身,他祖父挟裹了我父王,骗走我宁藩全副家当,才窃据了大统,天命若真有归,也不当归于他身上!” 这是宁藩之中许多人的心头伤疤,提起来就要痛一痛,一样的宗藩,差不多的起事,结果一个君临天下,一个蜗居江西,时不时还要受朝廷的一番敲打,谁心里能过得去? 王鲁想一想,都感同身受地憋屈,但他不得不劝道:“王爷,眼下恐怕不宜轻举妄动——” “本王知道。”朱议灵从牙缝里磨出了这四个字,然后脱力般将自己摔在了太师椅里,闭上了眼,过好一会儿,重新睁开,眸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的口气也平和下来:“是本王多想了,什么天命?谁赢了,谁才是天命。” “先做好眼前的事吧。” ** 眼前的事,就是把朱成钶“扣”来的这口锅扣回去,还临川郡王府一个清白。 这对朱议灵真的不难,难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