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悻悻地离开,照着阿婆所指的路,走向弄堂深处。 就在一天前,林蔓还是一个年过八十的老太婆。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等待生命最后一刻的降临。 一个记者好奇地问林蔓:“您写了那么多年代,有没有一个让您特别心疼的人物?” 林蔓略想了片刻,回道:“《春田》里的炮灰秦峰。” 记者绞尽脑汁,想不起秦峰是谁。围在林蔓床边的一众孝子贤孙们亦是一头雾水。 林蔓继续说道:“好端端的一个英朗俊杰,偏成了女主的备胎,男主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可惜,可惜……” 话未说完,林蔓一命呜呼。 说不上过了多久,好似睡了一觉般,林蔓昏昏沉沉地醒来。周遭漆黑一片,她感到一阵凉意,于是深信已经身在丰都鬼城。现在,只等来索魂的黑白无常了…… “小同志,伽(这么)晚了,哪能还不回家啊?” 黑暗中,冷不防地传来一句人声。同一时间,一道惨白的光束照亮了林蔓的脸。 白光带刺,林蔓本能地挡手遮眼。 光束尽头站了三个男人,皆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各个身穿灰色工衣,胳膊上带红袖标。红袖标上有黄字—联防队。 “阿拉单位今早加夜班,刚刚回来。”说了数十年的上海话,林蔓脱口而出。 三个男人面面对视,眼中的警惕卸下了大半。 “快点回去,”为首的男人冲林蔓说道,“像你这样瞎转转,会被当成盲流抓起来。” 白色光束被收回了电筒,周遭又暗了下来,联防队继续巡逻向别处。 林蔓惊觉不像入了鬼城。至少,刚才的那三个男人虽都面色蜡黄,痩得像竹竿,但态度还算和善,一点也没有鬼的恶煞狠戾。再联想到他们说的“盲流”,林蔓判断,自己一定是穿越了。 “盲流”是上世纪特殊年代的产物。自1960年起,为了管制农村人口不大批涌入城市,国家发布了一道硬性指示,除非手拿介绍信或探亲证明等材料,禁止任何外来人口入城。违反者,将以“盲流罪”被遣送回原籍。 为了不被联防队抓到,林蔓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待到天光放亮,才从阴暗里走出来。 周遭模糊朦胧的一切,渐渐明晰。 原来,她躲了一晚的地方是个封死的巷子。 巷子外有条狭窄的街道。街道上,偶有早班的公交车驶过。道路两边各有排三层楼的铺子。铺子上大多挂白底红字的招牌。牌子上有的写“四新国营饭店”,有的写“人民理发店”。 街角上的一家红木门框的“上海市虹口第二粮店”外排了长长的人龙。今天是凭票买油的日子。 林蔓踱步街上,希望找到一个象征当前年份的标示。 扫街人手持笤帚沿街清扫。一张废报纸随着她划向街边的笤帚飘向林蔓脚边。 林蔓捡起报纸。 报纸上的日期:1962年6月2日。头条:双枫镇附近九元山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已造成20死…… 看清了报上的内容,林蔓的脑袋轰然一声巨响。 双枫镇本该是个不存在的镇子。它只出现在林蔓的《春田》里。而九元山的交通事故,更是虚构,它是林蔓为了让男女主出场而编造出的情节。 由此,林蔓确定,自己是穿进了《春田》里。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火红的光耀亮了整条街。商铺橱窗的玻璃倒映出林蔓的身影。只十七八岁的年纪,头扎利落的马尾辫,一身白衬衫灰裤子,肩上挎了一个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