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对象,林蔓失笑,又接着往下念。 “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关注国内大事,八万科技人员下乡……各地生产进度比往年快……主席的‘备战备荒为人民’伟大方针…… ”林蔓越念越不知道所以然,她索性直接看信的最后。 在信纸最后一页的底下,有一行小字:“我想你。” 林蔓翻回信封,想找寄信人的地址,好给秦峰回信。奈何,信封上面寄信人一栏是空白。她无奈地苦笑:“大概外派任务的地方是机密!” 随着天气渐冷后,桃花江的江面开始结冰,冰层越来越厚。为了轮渡往来,每天清晨,江上都不得不用破冰船开道。 每次经过渡口,林蔓都会想起秦峰。 秦峰站在渡轮上渐行渐远;秦峰从轮渡上下来,走向她;秦峰骑车载着她到码头,然后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上渡轮…… 无论是哪个场景,林蔓都觉得历历在目。偶尔听见江浪声,她还会想起江南的那座听风楼。 有一天,林蔓又一次经过渡口,蓦地见到闸门上挂了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现定年三十晚9点以后,轮渡会正式停航,元宵十五后恢复航运,请大家互相通知,做好准备。 “年三十……”林蔓喃喃道,她心里暗算,过了元旦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年三十,怎么这么早就开始通知了。 回到单位,林蔓拿这事问段大姐。段大姐告诉她,这是变相地通知江北各厂,可以开始根据停航时间准备放假了。 解释清楚原因后,段大姐又补充道:“有的厂过了元旦就放假,还有的厂非要干到年三十前一天。” “那我们什么时候放假?”林蔓问道。 段大姐道:“一般,元旦过后,评完先进就放了。” “评先进?” “就是评先进个人和优秀先进个人。先进个人每科一个,优秀先进个人全厂一个。” 元旦一过,五钢厂就算进入了放假倒计时。厂里的职工一下子分成了两拨。一拨人很懒散,已经提前进入放假状态;另一拨人工作得愈发卖力,因为他们要争先进、争劳模,甚至,期望能有机会争取全厂的最高荣誉—优秀先进个人。 “你投谁,投老张?” 评选先进个人的投票箱,终于流转到了化验室。在五钢厂,普通工人、车间工人都是评劳模,技术类以及做办公室的职工们则评先进个人。 “哎呀,我也就是随便写写,老张挺不错了,每天早来晚走。” “那行,我也写老张。” 说是匿名投票,其实不少人是摊开了纸写。这些人多对争先进不感冒,因为知道肯定没自己的机会,所以便力主随大流。他们东看西问,生怕违背了众意,站错了边。 还有不少人趁机笼络关系,做交易。 一个脑后扎马尾的女人附身挨近段大姐:“今年肯定是你了。老张虽然资历老,但业务能力不如你啊!我家有个亲戚想调后勤去,你看你们老胡能不能?” 段大姐佯作谦虚道:“哪里的话,要说还是老张不错,我才哪儿到哪儿!评先进个人这种事情,我也就是陪个跑,从来没抱希望。” 段大姐一副随遇而安的泰然模样,话到一半,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去后勤科的事嘛!刚好明年他们有人退休,能空出个位。这样,到时候一准帮你家亲戚操作。” 女人大谢,大笔一挥,在选票上写下了段大姐的名字:“你这个人就是太好了。真是,先进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段大姐眉开眼笑,为了掩饰内心的得意,甩了下手,摆出拒绝的姿态,爽朗地说道:“哎呀,我不是说了,这种事情,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 段大姐嘴上说不在乎,其实心里比谁都紧张。她环视整个科室的人,默默盘算着哪个跟她好,哪个跟老张好,哪个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像这样投谁票都无所谓的人,才最应该努力争取。 “小蔓啊,你投哪个?”段大姐一脸和善地走到林蔓跟前。 林蔓刚从外面进来,连投票单都还没来得及摊开。她见段大姐问得殷情,立刻识相地持笔,当着段大姐的面,利落地写下段大姐的名字。 段大姐心满意足,拍了下林蔓的肩膀,笑说道:“这么客气干嘛,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算上林蔓的票,段大姐又在心里合计了一遍。当估摸到自己的票已经超出老张一大截时,她长舒了一口气,放心今年的先进个人终于到手。 林蔓写完选票后,将其对折投进票箱。接着,这个票箱会跟着其他票箱一起进入小红楼的会议室。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