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蘅芝吩咐人搬走了书房里的名贵家具。尽管高毅生对她说不要紧,可以都留下,她还是坚决将其全部换成了普通的家具。挂在墙上,以及收藏起来的名贵画卷,崔蘅芝联系了市政厅的周大姐,拜托她找了一家博物馆,全数捐掉。 当东西全清空了以后,崔蘅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快。她忽然醒悟到,原来以不合适的生活方式活在当下,会让人特别的疲累。与其背负着危险又沉重的包袱行走,倒不如将它们全扔掉,以换来一身轻松的好。 “小蔓回来啦?” 林蔓进门时,九姐正在厨房里炒菜。她身前的铁锅里,扁豆切成了丝,刚刚煸进锅,响油四溅的同时,香味也飘出了锅外。林蔓才走进院门就闻见了这香气。 林蔓急着处理那两本书,没多余的空跟九姐闲聊。她随口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回了屋子。 一本拜伦的《唐璜》在她的床上,前夜她还看得津津有味。还有一本司汤达的《红与黑》在书桌上,她还没来得及翻。 床下有她上次用来烧衣服的火盆。顾不上两本书看没看完了,林蔓将其都扔进了火盆里。点上一把火,两本书殊途同归,皆是化为灰烬的命运。 “小蔓!小蔓!” 崔蘅芝站在门外,唤了林蔓两声。林蔓忙着烧书,来不及开门。崔蘅芝便自顾自地打开了门。 闻见满屋子的烟,崔蘅芝不禁呛了两声,忙上前打开窗户,放浓重的烟气散出去。 “咳咳!你这是要烧房子啊?”崔蘅芝调侃林蔓道。 林蔓无奈地摇头:“唉!说起来,要让我选烧房子和烧书,我宁愿烧房子。” 书烧完了,林蔓端起事先准备的一盆水,浇熄了火盆里的火。 “小蔓,有件事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只是前段时间,家里一直出事,就都没有机会开口。”崔蘅芝帮林蔓收拾了火盆后,郑重其事地拉林蔓坐在床上。 “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好了。”林蔓心生好奇,想不出有什么事情需要崔蘅芝这样一本正经地讲。 崔蘅芝由衷地感慨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有相貌、有青春,也有头脑。很多事情,你应该好好把握……” “太太,市政厅周大姐的电话。”九姐“咣”地打开了门,打断了崔蘅芝的话。 崔蘅芝对九姐说道:“我马上来。” 转而,崔蘅芝对林蔓说道:“算了,以后日子还长,这事早晚会让你知道。总之,你放心,你的将来,我和你高叔都会为你打算好的。” 说罢,崔蘅芝急匆匆地去客厅接电话,留下林蔓一人在屋里,满头的雾水。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没头没尾,神神秘秘的。 崔蘅芝不对林蔓讲,林蔓也不好追着问。于是,这事只好暂时搁在了一边。林蔓唯有等崔蘅芝哪天得空了,再听她把话说完。 林志明的公判大会如期举行。 对这场大会,五钢厂的职工们期待已久。召开的这天,大家早早就到会场里占好了位置。 林蔓、小张和段大姐照旧凑在一起。她们每人都带了些瓜果小菜。好像野营一样,大会一开始,她们便齐齐打开了饭盒。一边闲谈八卦,一边观看台上的光景。 据段大姐向林蔓介绍,公判大会通常有三场。很多时候,上台的人头场不会交代什么问题。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需要时间。一般情况下,都是到了第二场才会说什么。而再厉害的人,也终归不会熬过第三场。因此,第三场才是最热闹,也是最好看的一场。 “林志明!你要老实交代问题……” “林志明!你……” 林志明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政治组的人视他的态度为顽固抵抗。于是,更加狂风骤雨的质问开始了。 坐在台下,林蔓脑子里一直存着一个念头。林志明会把他和崔蘅芝的事说出来吗?反正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应该会无所顾忌,什么都说了! 出乎林蔓的意料,林志明竟对崔蘅芝的事只字不提。这样的情形延续到了第二场,林志明依然死咬牙关,什么都不说。好像一个正在经受考验的geming志士一般,林志明居然没有招出任何人。对所有迎面扑来的质问,他都以沉默应对。 蓦地,林蔓明白林志明为什么这样了。他什么都不说,可不意味着他讲义气、重感情。他之所以这样做,八成是因为他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他在等着邓书记救他。又或者,他想以此感动崔蘅芝,迫崔蘅会心软,求高毅生救他…… 开了两次公判大会,竟都是一样的流程。林蔓嫌会场里又闷又吵,便寻了个借口,提前出来。 回到化验室,林蔓沏了一杯茶,悠闲地坐在了她的办公位上。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抽屉开了条缝。她伸手拉开抽屉,内里也不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