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起了雪,路灯之下,雪花茫然无措地四处乱撞。 天气预报今年没说错,今夜有大雪。 小松发现,人一长大,就变得怯懦了。 成州平始终没来找她,她也没有勇气拨打成州平的电话。 她害怕拨出那通电话后,接电话的是一个另一个女人。 她害怕他最终和其它人一样离开,回到他们应有的生活之中,而她还在原地。 值夜班的赵大夫提着饭盒进来,问到:“小松大夫,你不回去过年啊?” 小松说:“要回去了,你怎么才来?” “刚门口和刘大夫聊了聊八卦,说今晚送来一个猝死的警察,听说是缉毒大队的,老婆精神不正常很久了,现在正在闹呢。” 小松浑身僵硬,她目光失去焦点,站起来的瞬间,她身上的重量好像消失了一样。 “小松没事吧?你吃点东西吧,别低血糖了。” 小松终于知道她在怕什么了。 她怕成州平最终像他的父亲那样离她而去。 她怕他们之间,最终还是有始无终。 “赵哥,他们人呢?” “什么?” “送来的那个警察。”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看了眼,他老婆拦在急诊门口,不让把人往太平间拉,非说人还活着。” 小松手机也没带,茫然无措地走向急诊,隔了很远她听到女人尖锐的声音,她鼓起勇气抬起头,见闹事家属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如释重负。 她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穿上羽绒服,赵大夫见她要走了,说:“今晚雪下的特别大,你开车注意。” 小松探身看了眼窗外,漫天飞雪,在这个城市很少见。 被雪花包围的路灯下,一个男人,如同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有当他呼出白雾时,那些缓缓散开的白雾,才证实了他不是静止的。 纷飞的大雪里,他身上那件黑色冲锋衣,变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当那个人出现在小松视线以后,她没有让自己有多一秒的思考,几乎是条件反射跑出了大楼。 她在门诊大楼的屋檐下面,停住脚步,那个人背对着她,她也唯恐自己认错人了。 他的背影,像他,又不像他。 可她并没有犹豫,她呼喊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在每一个日升月落时,都会出现的名字。 小松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明显顿了一下,即使他没有转身,她也知是他。 风雪袭来之际,所有人都急着跑进屋子里躲避风雪,只有她,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不顾一切奔去。 漫天飞雪里,成州平的身体被小松紧紧抱住。 这个拥抱诉说了一切——那些无法抵挡的思念,当然,还有爱意。 小松的呼吸变得浓重,她额头紧紧贴着他的背,唤着他:“成州平。” 头顶那盏伶仃的路灯,像是为他们而破例团圆的月亮。 若非雪花漫无目的地飘舞着,这一切几乎是静止的。 成州平仰起头,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雪扎进他的眼睛里,他眨了下眼,平静地说:“老周没了。” 小松错愕地松开成州平,“成州平...今晚送来急诊的人是周叔?” 成州平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的悲伤,他只是在陈述着一件事:“他连轴转了一个月,今晚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写文件。” 在他说话的时候,不禁低头看了眼,小松右手手腕上带着一个精致的银色女士手表,而不再是当初他送她的那条红手绳。 他转过身,正面朝向小松,低头看她:“你怎么还是这样莽撞?” 小松无法分辨他这句话,是寒暄还是逃避。 也许时间真的起了作用,他的身上有了一种独特的凝重感。小松不敢去轻易触碰,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好像一碰到他,他就会破碎。 小松说:“你该休息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成州平说:“不用了,我得留下来处理老周的后事。” 小松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几十分钟前,她还在等待着老周的新年祝福。 “成州平,你要是有需要帮助的话,随时找我,我的手机号还是原来那个。” 成州平催促说:“你快回去过年吧。” 小松仍无法相信老周离开的事实,成州平催她走,她便失魂落魄地沿着马路向前走。 医院的夜晚是这样安静,小松盲目地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她脚下突然踩空,差点滑倒。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