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宋余音漱了漱口,又坐回原地,她本有午歇的小习惯,可芳月要她一直陪着时谦,时谦仍在看书,她哪里能去歇着?然而秋乏难捱,尤其是午后暖阳斜落,越发令人无精打采,于是她就这般歪在椅子上,以手支额打着盹儿。 隔着绢纱屏风,时谦依稀看到她那悠如远山的长眉下,羽睫轻合,因着只有胳膊支撑,不大稳当,以致于她的小脑袋时不时的往下栽去,看她这般困乏还要强撑,时谦心有不忍,原本并无午歇习惯的他起身绕过屏风走向她,说是自个儿困了要小憩片刻。 立即睁眼的宋余音如蒙大赦,欣喜的站起身来,“既然你要休息,那我在此打扰多有不便,不如我先回房,待你睡醒再叫我便是。” 他正是此意,尚未开口就被她抢了话,倒省得他再费口舌。时谦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困得睁不开眼的她迅速转身离去,一刻也不想多待。 以往她都是睡到自然醒,现下芳月还看着时辰,过来唤她起身,让她继续守在时谦身边,且那个芳月还神出鬼没,一直在暗中观察,无奈之下,宋余音只好将先帝的一些事告知于时谦,也算做做样子,尽自己的一份力,免得卫平渊有所怀疑,“先帝喜欢食用甜粽子,不喜咸肉粽,他其实并不喜欢龙涎香,只不过因为历代帝王皆用这个,他才勉强会用,其实他更喜欢苏合香,除了写字用左手之外,其他时候,用膳或是练剑,先帝都还是用右手,他不止楷书写得好,其实草书也好看,虽然有时候我也看不懂他写了什么……” 听着她细细讲述着先帝的喜好,屏风后的时谦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她,但见她的视线飘向窗外,似是飞至过往,再说起先帝时,她的唇角竟蕴着丝丝笑意,眼神也变得柔和明亮,仿佛很怀恋回忆里的那些场景,这些细枝末节,她竟然记得那么清楚,想来之前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宣惠帝吧? 察觉到她的目光似要移向这边,时谦当即垂下眼睑,不再看她,手中书本上的那一行行的字,只过目,不入心,满脑子都是她说起宣惠帝时那饱含仰慕和眷恋的温柔眼神,心如五味杂陈。 一直都是她在说话,他没有任何回应,只顾着看书,也不晓得他是否在仔细听,她本想提醒他认真些,可又觉得没必要,听不听是他的事,她只管完成自己的任务即可。 只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虽有屏风做挡,但用膳时两人同坐一桌,少不了会说话,说话就会看对方,一看到那张相似的面容,宋余音这心里就不是滋味,时常容易走神。 说到底受折磨的总是她啊!宋余音还想着待卫平渊再过来时就向他打探清楚,究竟何时才能离开,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切平静的假象都将被打破,真相终会慢慢浮出水面。 这一日午歇过后,宋余音正准备用蜂蜜冲花茶,发现罐中没了蜂蜜,她又不想唤人,便打算自个儿出去找,行至半路碰见巧言抱着两件衣裳向这边走来,但见她一直捂着腹部却不知是怎么了,宋余音近前询问才知她吃多了煮的玉米棒,这会子腹痛得厉害,“时谦少爷正在沐浴,奴婢得拿换洗衣裳给他,不可耽搁,可这会子实在腹痛难忍,求姑娘行行好,帮奴婢将衣裳送去成吗?” 眼看她这幅煎熬情状,宋余音也不好拒绝,唯有接过衣裳,答应帮忙。弯着腰的巧言急匆匆往茅房跑去,临走前还特地交代道:“少爷沐浴时不许旁人在旁伺候,姑娘您把衣裳放下就赶紧出来。” 这不废话嘛!难不成她还立在里边看他沐浴?轻笑了声,宋余音嘱咐她赶紧去,莫再耽搁,随后她便去往时谦的房中。 进去后她也没吭声,但见时谦正背对着门口坐在木桶中,热水氤氲成雾气,缭绕在他宽广的肩头,饶是之前曾在河边看过他沐浴的模样,她再见这场面也仍旧红到耳根发烫,毕竟那回是无意,这次却是她主动进屋,窘迫的她赶忙侧过身去,不敢抬眸细看。 听到脚步声,他还以为是巧言,随口嘱咐道:“搁下吧!你且出去,无需伺候。” 再待下去她感觉自己可能呼吸不畅,羞怯的宋余音低着小脑袋,迈着小碎步迅速绕过屏风,将衣物放下,而后便转身逃离。 刚行至门口就又听他吩咐道:“倒杯茶放那儿。” 喏喏称是,宋余音暗自腹诽着,他可真多事,明明在沐浴,还总是让人进去,但她顶了巧言的差事就不能违背他的意思,纵然心里不情愿,到底还是照做了。 当她倒好了茶端进去时,抬眸就见他整个人已从木桶中出来,穿上了亵·裤,正在拿中衣,因着他是背对于她,是以宋余音一眼就看到他背后有块印记,纵使隔着绢纱屏风,也能看到他腰间左侧的肤色不正常,应该是……胎记! 不经意的一眼,如惊雷闪电般在她心田炸开一道裂口!呆愣当场的她瞠目结舌,被这一幕震得大惊失色,手中的茶盏也无意识滑落,碎落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如在她心间划过一道道血口一般,疼得她几近眩晕!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