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瞧见,燕儿换衣裳的时候,我和琳琅都看见了,她背上前胸,到处都是鞭痕和烫伤,看起来倒似是有人拿着燃旺了线香硬往身上摁出来的。我问了几句,才晓得那章淑媛,瞧着人模人样,原来有这等毛病,癫狂作热,喜怒无常,恼怒了打人,欢喜了也要打人。她打人时,还定要人说谢姑娘赏赐,贱奴感恩戴德。” 萧月白听着,只觉得双手发冷,她怔了片刻,说道“这等荒唐事,难道就没人管么” 明珠说道“我的好姑娘,你真是尊活佛。丫头原就命贱,如燕儿这等六亲断绝的流民,就是打死了,又有谁问呢外头这样乱,人命如草芥,她是好命碰上了姑娘,街上每日多少路倒呢,有谁管” 萧月白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明珠看她这样子,便道“天色不早了,姑娘别多想,早些睡罢。” 萧月白答应了,上床躺下。明珠替她掖好了被子,放下帐子,便在外头坐了。 萧月白睁着眼睛,毫无睡意。眼前一时是白日里见到的孩子那大大的眼睛,一时是章淑媛的恶形恶状,一时又是燕儿身上的疤痕,转来转去,再无个停歇。 忽而,她想起了那日陈博衍说过的话“世事如此,你能救的了几个” 第89章 过得两日,文心书肆忽又发售了一册话本,唤做香刑记。 这书大致讲了一个豪门千金,专以凌虐作践下人为乐,又怕寻常的下人有家人来寻麻烦,便专门容留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女,诱哄其卖身作奴。进了她那府邸,便如进了魔窟一般,再没有逃脱的可能。 这书因着内容猎奇,书中主角又是个千金小姐,着实吸人眼目。才经发行,便一售而空。 此书又是萧竹君所作,著者文笔上乘,将那孤女在府中受折磨的惨烈凄苦,及那无可逃脱的绝望境地,描写的淋漓至尽,读来令人有切肤之感。 人们读了此书,再联想至街上那些流离失所、卖儿卖女甚而变卖自身的灾民,感叹不已。 大街小巷,酒楼茶馆,凡人群聚集之处,各自议论纷纷,都说道“京里灾民这样多,朝廷也不见有什么安置举措,倒听凭他们就这样流落街头。每日京里都要拉多少死尸出去,外头的乱葬岗,快要填满了” 便有人讥讽道“这些大老爷们,一个个都只顾着自己的快活,哪有功夫去管灾民灾民,也算是人” 灾民,也算是人 这句话在京中不胫而走,传遍了街巷。 皇帝在宫中暴跳如雷,毕竟再如何懈怠,脸面到底还是要的。 他传召内阁,商议了几次,流民一时不肯离京,而又不能真如陈恒远所说,将他们驱逐了事,便须得在京中予以妥善安置。 然而这些大臣,各个心怀鬼胎,一肚子算盘,问到头上,便含糊其词。 你问他该不该安抚流民,点头称是,让他出智出力,便又岔了过去。 萧覃倒是提议,由朝廷出资,在京中设安民所,以为安置流民之用。这倒是个行之有效的法子,然而连皇帝也支吾了起来。 原因无他,国库也没钱。 南边南疆王要银子,西北战事又吃紧,才开年便同外族打了两仗,需粮草兵马。而皇宫之中的用度,当然也是不能削减的,皇帝还琢磨着今年五月选秀的事宜。这两件大事一挤兑,国库当然也拿不出什么闲钱来。 如此这般,自也商议不出什么结果来,皇帝枉自暴跳,发了一顿脾气,却也就不了了之。 离了养心殿,萧覃只觉疲惫不堪,想起自己已有数日不曾回家,便使人往内阁知会了一声,预备回府看看妻女并母亲。 萧覃出了皇宫,乘了轿子往国公府而去,路上却见流民已然少了许多,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回到府中,他先往寿安堂看望了甄母,甄母倒没什么话讲,只说他这些日子辛苦,要保重身体,吩咐厨房晚上预备山参鸡汤给他滋补云云。 萧覃离了寿安堂,便想去看看女儿。 才走到闲月阁外,就听里面有男女说笑声响。 萧覃脸色一沉,守门的丫鬟小冬连忙撩起了帘子,向内报了一声“老爷来了。” 萧覃一字不发,迈过门槛。 入内只见陈博衍果然在这里,萧月白坐在一旁,脸上有些红晕。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