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某种程度上,正是把她拖入生活深渊的始作俑者。 就连当年她为了爷爷,也为了保住父亲在香港的生计,不得不签下协议,在香港摸爬滚打的那六年,多少次上门——不仅是为了“讨债”过生活,而是希望见他一面,都被拒之门外。 如果说充满暴力和谩骂的原生家庭,不负责任的生母和继父,是她无论走多远、过得多幸福,都在午夜梦回,无法避免想起而感到遗憾痛心的经历。 那么父亲,之于她而言,就是一个英雄的坍塌,一个幻梦的重击。 所以,作为一个丝毫不曾称职为之的父亲,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在他临终时予以丝毫的善意? 为此。 一直到坐上车,倚着窗,在微信上打字对joy说明完情况——“joy,我的设计方案都在房间里,房卡已经托人交给你,有任何问题,随时保持联系。顺带一提,明天不跟你们一起回上海了,我家里有件急事,麻烦你帮我把行李寄回,之后转账给你。如果方便,也帮我转告一下洛一珩,谢谢。” 她依然还在迷茫于自己果断决定返港之后的内心纠结。 几乎在五秒之内,她就做出了返回香港的决定。 而后,剩余的所有清醒时间,都在质疑自己。 事实上,她更想像复仇逆袭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高昂着头,满脸骄傲,对那些过去抛弃过自己的所谓家人嗤之以鼻,恨不得踩上一脚以表憎恨。 但在那份快意到来之前,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却是自己孩提时,幼儿园门口,有关父亲的、那个撑着伞等待自己放学的剪影。 曾有多么盼望过被拯救。 如今就有多么唾弃着自己的软弱。 “……” 陈昭终于还是闭上眼,伸手,轻而又轻,揉了揉太阳穴。 默然间,又苦笑着,她望向驾驶座上的钟先生。 “我是不是有点太心软了,钟生,其实我不应该回去的。他对我,比苏慧琴好不到哪里去。” 无论态度,起码苏慧琴还养了她十二年。 钟绍齐正调试着导航。 闻声,侧头来看她,半晌无话间,既没说什么安慰,也无意与她做些表面上的“同仇敌忾”。 他只是伸手,帮她理了理出门匆忙而叠进颈间的衣领。 “睡一觉吧,十二点半的飞机,”末了,他说,“我们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了,昭昭,已经有自己思考和选择的能力,如果想回去是你马上就决定的,那就回去一趟——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过两天也会回香港,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如果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就当只是提前回香港等我吧。” = 午间的纽约拥堵不堪,为此,直至十一点半,两人方才抵达同样位于曼哈顿区的肯尼迪机场。 匆匆换完登机牌,她此行轻便,遂略过了行李托运的环节,直接往安检通道走。 钟绍齐将她送到通道口。 末了,也不忘低声叮嘱一句:“在香港如果遇到问题,随时,”他加重这字音,“随时给我电话,如果有特殊情况,就去找钟氏的人,他们会帮你,记住了吗?” 陈昭点头。 眼见着登记时间将近,后头排队的人已逐渐成群,她只得再冲他摆摆手,“好,我先走了,钟生,你也注意安……” 话还没说完,便被队伍推挤着往前。 大抵是时间紧促,这天的安检效率格外快,没等她频频回望,安检仪已然近在咫尺。 和昨天公寓里那座简直一模一样。 陈昭轻车熟路地在一旁的传送带上放下随身的小包,和负责检查的女工作人员颔首微笑,正要穿过那眼熟的安检仪,脚步一迈—— 却蓦地,耳边警铃大作,她霍然抬头,眼见安检仪顶端红灯急剧闪烁,霎时之间,便被三两个机场工作人员四下围住! 刚才还友善示意她配合检查的安检员,此刻面向她,满脸严肃指向安检仪,要求她再次过机检查。 陈昭依言照办。 而后,在同样的警铃声里,她被拉到一边,身体紧绷,任由金属探测仪又一次扫过自己全身上下,末了,在颈后的位置堪堪停住。 无论反复多少次,都是脖颈附近。 那想动,引来无数逡巡警惕的视线。 她正要开口申辩,可能是用于装饰的项链引发警报,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流利的英语,扭过头,是钟绍齐正在向负责安保的巡视人员解释着什么。 不多时,安保人员放他通行。 而后,他走到陈昭身边,堪堪扣住她手腕、无声安抚过后,便往她颈后仔细拂过摸索。 她并没任何感觉。 可当他收回手,摊开面前,却当真看见一个圆圆的微型电子仪器——从她蝴蝶领衬衫后,被“连根拔起”,还绵连着隐约的线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