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大宝说:“对对,我是田顾问的高级助理,你就放心说吧。”说完他掏出本子和笔。陈九紧张的神情总算有些放松,问能不能不记录,我用眼神示意让费大宝把纸笔收起来。杂物间里有两个用来踩高的小板凳,我和陈九各坐一个,费大宝在旁边站着旁听。 陈九定了定神,来了个竹筒倒豆。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香港还有不少以种地为生的农民,只不过数量很少,大多集中在上水、粉岭、新界北和元朗这些地方。陈九的家就有一块地,平时只种些有机蔬菜,专供香港的各大超市。几十天前,陈九和家人为了开拓菜地,就集中将一块树林中的坡地整理出来。在翻地的时候,无意中从土坡处刨出几块条石。陈九也没再意,就和亲戚把条石弄开,扔到旁边。 傍晚陈九回去吃饭,他老婆出来继续翻地,在发现条石的地方刨到了木板。她很清楚这是棺材板,觉得很晦气。但忽然又想到,万一是以前哪个富商或者大官的坟墓呢,就没去告诉陈九,而是继续把棺材挖开。里面有枯骨和没烂光的衣物,陈妻小心翼翼地用锄头去挖,还真找到了一些陪葬品,有玉佩、袁大头、翡翠耳环和簪子等物。 她特别高兴,就把这些东西悄悄收好,然后才回去通知大家。陈九和几名亲戚过来查看。以前也没听说在这里埋着谁家的祖先。次日上报给村长,带了人过来看,有人说他爷爷似乎讲过,民国的时候有个大买办的老家就在这附近,很有钱。说不定就是他的坟。于是在村长的带领下,将棺木换地方重新下葬。 陈九的妻子只把她偷拿东西的事告诉丈夫,别人都不知道。陈九胆小,马上就要报告村长,但被陈妻阻止,说谁也不知道,要是托人卖点儿钱,不是也能改善生活,谁愿意总过这种紧紧巴巴的日子。陈九不光胆小还没主意,觉得老婆的话有道理。就没声张。 后来,陈九在报纸上的小广告中找到两个收古董的贩子,打电话联系他们看了货,估计是看到陈九这种农民也不懂,两贩子分别报出三万和四万五港币的价格。陈九高兴得不行,也不敢再找别人,怕出事,于是就卖给后者。 原以为捡了大便宜,没想到却引出不少麻烦。 那天晚上,有个以前在村里住的富翁出钱回来搭棚唱粤剧,很多人都去看,陈九和老婆最喜欢,也都在场。这是一出悲剧,大家都看得入神。正在看的时候,不知何时,陈妻也跟着唱起来,而且唱得特别好。陈九很惊讶,虽然他俩喜欢看剧,但两人都是大老粗,没上过什么学。哪里会唱戏。现在看到妻子居然唱得比演员都好,不免意外。 周围的村民渐渐都开始注意陈妻,忘了看台上的演员。陈妻越唱越起劲,还流下眼泪,有人低声过去问陈九。你老婆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学的粤剧,而且还这么投入,好像不太正常。没等陈九打断妻子来问,她却自己停住。抽泣着:“以前,我最喜欢看这出戏,可他不让……”说话的嗓音也有了变化,似乎苍老了二三十岁,像老太太。 “谁敢不让你看?大口九最怕老婆啦!”有人起哄。大家都笑起来。 陈妻说:“重病的时候我要看,可他偏不给,说不吉利,结果到死我也没看成。现在却又看到,心里真是难过。” 村民笑得更厉害。陈九也觉得老婆今天怎么这么能出丑,却见陈妻突然变脸,生气地说:“死了也不让我安生,还偷我东西!”这话让陈九多少有些心中发慌,就去拉她想回家。 陈妻用力甩开。指着陈九厉声道:“你老婆用锄头扒开我的衣服,还拿走我的玉佩、簪子和耳环,快点还给我!”陈九手脚发抖,在村民的哄笑中,陈九抱起老婆跑出人群,回到了家。 在家里,陈妻仍然在大骂,不光声调奇怪,说话的身份也似乎都是另一个人。陈九虽然没文化,但却很迷信,越听越觉得和老婆偷拿了那棺材里的东西有关。好在没多久,老婆就沉沉睡去,陈九也就把心放下了,希望次日醒来就没事。 当晚,陈九出去尿尿,在床上没看到老婆的身影,以为她也去了,就在院子里的厕所门口等着。几分钟后也没见老婆出来,喊了几句没应,进去发现根本就没有老婆。他四处寻找未果,联想起昨晚看戏时候的事,就跑到之前挖出棺材的地方,果然,借着月光,远远就看到老婆站在那个土坡旁边,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自从村长带人把那口棺材移走之后,这片土坡就被挖平,也翻了地,正准备撒种子。陈九来到老婆面前,轻声问你在做什么,陈妻转过头,瞪着陈九:“我在这里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让我搬走?” 陈九吓得魂飞魄散,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