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皎怔愣片刻,垂首应道:“多谢祖母教导,晚辈必会事事尽心,不辜负祖母所望。”曾女官倒是不足为惧,不过是需要再费些功夫罢了。与她相比,她对周太后那句“听说她的病也好了”更为在意。究竟是何人传出了清宁宫的消息?又是谁将消息送到了西宫?若是此事不查清楚,她恐怕连睡都睡不安稳了。 周太后轻轻颔首,也不再说其他事,便放她去了。待得张清皎行至僻静处,肖女官立即请罪道:“都怪臣看顾不周,也不知是哪个小蹄子将清宁宫的消息往外传。臣这便仔细地去查清楚。” “今儿回去,便请医女再去给曾女官诊一诊脉。若她果真好了,就让她照旧跟着我罢。至于调查此事始末,稍微用些心,看看这些时日她究竟和哪些宫女太监有往来。先不必打草惊蛇,日后寻了合适的时机再发落。”张清皎神色平静,不辨喜怒。 “娘娘,此事是否需要告诉万岁爷?”肖女官知道,此时的主子不过是勉强忍耐着对曾女官的厌恶罢了。若是须得再一次重复几个月之前那种被束缚得喘不过气来的生活,就连她都替主子感到委屈。 “不必了。”张清皎摇了摇首,“万岁爷过两日便要登基了,怎么能拿这样的小事烦扰他?”以前肖女官有大行皇帝作为后盾,她尚且丝毫不惧,不过是稍稍费些功夫罢了。如今她能依仗的人已经没了,周太后与她也不算亲近,不可能无缘无故因着一位女官厌恶她这位孙媳妇。只要她不留下把柄,拿捏一个女官又算得了什么呢? 肖女官轻轻一叹:“太后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无缘无故替那个曾女官出头?” “不过是爱屋及乌而已。”张清皎淡淡地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能理解这种移情的冲动,只恨不得实现儿子遗留下来的所有意念。可事不过三,这一回她记在心底,下一回她也暂且忍了,第三回 却是未必了。当然,面对周太后这样的长辈,怎么拒绝才能委婉而不失礼,她还须得仔细考虑一番。 ************ 成化二十三年九月初六,新皇登基。 子时刚过,朱祐樘便开始沐浴更衣。钦天监将吉时定在丑时,其实此时已经不早了。但他依旧坚持不用宫女伺候,身边只留下李广与何鼎。沐浴后,他披着湿发转出屏风,迎面便见张清皎捧着厚实的毛巾,立在角落里的铜镜边笑盈盈地望着他。 “太子妃怎么过来了?”他唇边浮起笑意,“这种事,让何鼎他们二人来做便是。” “臣妾想给万岁爷擦干头发。”张清皎笑道。在她看来,擦头发这样的事,是恋人之间的情趣。既然能够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他们俩还得服侍万岁爷穿戴衮冕,正忙着呢。” 朱祐樘往旁边瞥去,何鼎与李广很识相地佯装忙碌起来。原本已经理得清清楚楚的衮冕配饰又小心翼翼地擦了一遍,崭新的衮服、中单、蔽膝、大带等从这一头挪到另一头,再悄悄地换了回来。 即将继位的皇帝陛下对两人的识相表示很满意,便在旁边坐了下来。柔软的毛巾随后覆盖在头顶,轻柔而又舒缓地揉搓,将湿润发丝间的水汽慢慢带走。纤纤十指在头顶穿梭按揉,舒适得令他禁不住有些困乏起来。 “时候还早,万岁爷不如歇息片刻罢。”张清皎道,“等头发擦干后,臣妾便将您叫起来,绝不会耽误待会儿的吉时。” 朱祐樘轻轻点了点头,牵着她来到窗前的榻上躺下。张清皎坐在旁边,缓缓地给他擦头发顺带按压头部的穴道。这是她最近一段时日特地向医女学来的,还仔细咨询了专程负责给朱祐樘看诊的太医院院判。类似这种亲密而又能缓解疲惫的按捏手法,她宁可自己多下些功夫,也不愿将这些事交给宫女来做。 不久之后,朱祐樘在她的轻唤声中醒了过来。甫张开眼,他便见她垂眸浅笑,灯光洒在她身上,给她的轮廓勾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这一瞬间,他有些怔住了,竟是一时间看得几乎转不开眼。他倏然发觉,自己似乎不再是一个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的人了。她宛如一弯明月,既徐徐照亮了他周围,也渐渐地M.DxszxeDu.COm